少年清雋的臉上沒什麼表情,淡淡道:“你決定。”
孟檸覺得聽話的薑焰同學真的好可愛啊。
她抱緊了懷裡的小黑貓玩偶,彎唇笑了起來:“那我們就在家吃吧,就我們兩個人。我們快進去吧,外麵好冷呀。”
薑焰一言不發地跟在纖瘦的少女身後。
將人拐進屋子之後,孟檸忽然驚醒,她上午的時候,好像給家裡所有傭人都放假了???
孟檸知道上午傭人才出去采購了一波蔬菜和肉,廚房的冰箱現在肯定是滿滿當當的。
但問題來了,她……不會做飯啊。
她將手裡的兩隻貓咪玩偶放在沙發上,緩緩地轉過身,眨巴著眼睛,無辜地看著薑焰:“那……什麼,薑焰,你會做飯嗎?”
薑焰沉默了幾秒,平靜地回:“理論上會。”
孟檸的眼睛頓時又亮了。
果然是書裡高智商、無所不能的大反派啊!
為了給薑焰打下手,孟檸將外套脫了下來,她將毛衣的袖子往上折了幾道。
沒等薑焰一起,她先進了廚房,她掃了一眼流理台角落掛鉤上掛著的圍裙。
孟檸走過去,踮起腳尖,伸長胳膊想拿兩個乾淨的圍裙下來。
結果她試了好幾次,都沒能將圍裙拿下來。
家裡的女傭那麼高的嗎?
她們都是綠巨人變得嗎?
孟檸又試了一次,還是不行,她剛想跳起來再試最後一次,一道陰影擦著頭頂落下來,薑焰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轉過身來,少女瘦瘦小小一隻,被指尖已經觸上掛鉤的少年,圈在了流理台和他胸膛之間。
以前除了和爸爸哥哥,孟檸和其他異性的距離從來沒有這麼近過,近到少年乾淨清冽的氣息鋪天蓋地落下來,不斷地鑽進鼻尖。
近到她仿佛能聽清薑焰的心跳節拍,噗通噗通,一聲又一聲,無比清晰地砸在了她的耳畔。
孟檸身體有些緊繃,她的心跳不自覺地漏跳了一個節拍。
她咽了咽口水,定定地看著少年輪廓分明的清俊臉龐,直到他修長有力的胳膊抬起,將圍裙拿了下來,他往後退了一步,她身上的那種沒來由的緊繃感才消失。
薑焰盯著少女發頂上的渦旋,拳頭握緊又鬆開,他喉結輕滾了一下,遞了一個圍裙給孟檸。
孟檸立刻接過來,“謝謝。”
她飛快地套上圍裙,拉開冰箱門,冷風吹到她的臉上,少女心裡剛剛升起的一抹不自然頓時消失於無形。
孟檸看了看,冰箱裡果然應有儘有。
她拿出一些她覺得薑焰喜歡吃的菜,放進水池裡開始洗,她迅速洗了幾個番茄出來,放進碗裡遞給薑焰:“你先做一道番茄炒蛋練練手。”
薑焰僵了一下,卻還是將碗接了過來。
他拿出西紅柿,放在砧板上,用刀利落地將西紅柿們切成了形狀不一的西紅柿塊們。
正準備將西紅柿塊們放進鍋裡的時候,被孟檸及時地阻止了。
孟檸一言難儘地看著那個“鍋”,輕咳了一聲:“那個……好像是用來煲飯的。”
說完,她自己也愣了一下,今天這也是她有生之年第一次進廚房,她兩輩子都生在了富貴家……不對,剛剛那是原主的記憶嗎?
頓了頓,她再次看向薑焰:“我剛剛看冰箱裡還有傭人包好沒吃的餃子,要不我來煮餃子吧?我記得有些地方的年夜飯就是要吃餃子的,寓意更歲交子。”
餃子很快就煮好了,孟檸撈得也很麻溜兒,沒有一個餃子破了皮。
她下了很多餃子,最後用了兩個特大號的碗才全部盛出來,尤其是薑焰那碗,堆得都快溢出來了。
煮餃子之前,孟檸本來還想上網查一下教程,但身體自己就動起來了,煮水揭鍋一切都很熟練,她表現的就像一個經常做飯的人一樣。
她不禁再次懷疑,是不是原主的記憶留在了這具身體,現在開始複蘇了?
以兩個人平時的飯量是吃不完這些餃子的,但今天,可能是他們都餓久了,又或者餃子很好吃,再或者是這個特殊的日子,兩個人最後都把餃子吃完了。
孟檸半靠在沙發上,滿足地摸了摸小肚子,眉眼彎彎:“薑焰,你現在一個人住嗎?”
薑焰:“嗯。”
孟檸上一秒快樂的心情在這一秒煙消雲散,她皺了皺眉,輕聲問道:“那你平時都吃什麼?”
他現在還在長身體,又不會做飯,一個人在外麵住,會不會經常吃泡麵之類的東西?
薑焰看了情緒莫名其妙低落下去的孟檸一眼,淡淡地回道:“在外麵吃。”
孟檸還是不太放心,“那你缺錢的話一定要……”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放在旁邊餐桌上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她低頭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號碼,而且還不是國內的號碼。
孟檸遲疑了幾秒,劃開了接聽,她將手機放到耳邊:“喂?”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嗓音透過電流傳了過來:“我是許弈。”
孟檸反應了十幾秒,終於想起來原主的親哥哥就叫作許弈。
然後她就徹底愣住了。
論許家對原主最沒感情的人,許聞聲可以排第一,許弈就可以排第二了。
而和原主交集最少的隻有許弈一個人了,一直到原主去世,兩人都沒有說過一句話。
孟檸還記得原文裡,原主去世的那一年,也就是明年,許弈還在國外大學讀大三,因為忙著一個科研項目,他連自己親妹妹的葬禮都沒有回國參加。
所以他現在為什麼會給她打電話?是程慧文讓他打的嗎?
半晌沒等到她回應,那端男人又柔聲問了一句:“還在嗎?”
他熟悉的聲音,他熟悉的語氣,再次像突然落下的大雨,砸進了孟檸本來已經平靜的心湖,帶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孟檸突然哽咽著出了聲:“哥哥……”
這次輪到對麵的男人沉默了,良久,他再次開了口,嗓音有些啞,“彆哭了。”
許弈的語氣隱隱還藏著幾分欣喜的意味兒,不過沉浸在自己思緒裡麵的孟檸沒有注意到,她隻反應過來自己剛剛失態了,下意識地對著電話說道:“我剛剛不是喊你……”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對方不太友好地打斷了:“那你喊誰?現在誰在你身邊?同學嗎?男同學還是女同學?”
???
孟檸:“……”
孟檸覺得原主的這位親哥哥今天可能是吃錯藥了,既然他先不友好,那她也懶得應付他了,反正原主脾氣也不好。
“我沒有喊誰,請問您給我打電話有什麼事嗎?沒事的話,我掛電話了。”
她的哥哥永遠隻有一個,他叫孟熠,而不是許弈。
少女的聲音與話語儘數落在薑焰的耳朵裡,聽起來,她就是在跟最親近的人鬨彆扭。
原來她和許弈的關係已經這麼好了。
看來她已經……不需要他這個假的家人存在了。
不需要也就不會再主動聯係他,也不會再試圖對他好,更不會再親近他了。
心底唯一一塊柔軟的地方此刻已經結了冰,帶著他整個人,再次墜入了黑暗無光的荒原。
薑焰站起身的時候,所有情緒都已經被他收斂掉了。
他異常平靜地看著還在打電話的少女,低聲說道:“我走了。”
沒等孟檸反應過來,他就拿著自己的外套,抬步快速地往彆墅大門的方向走過去。
他心裡本就清楚,奢想永遠隻能是奢想,永遠不可能成真的。
月亮不可能是他的,他的世界裡永遠不會有月亮。
他明明知道,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飲鴆止渴。
他做的一切都那麼可笑。
又何必呢。
孟檸本來餘光就一直盯著薑焰,不明所以地發現他要走,她立刻放下手機,追了出去。
她在花園裡攔住了薑焰,擋在了他的麵前。
孟檸不知道他為什麼又突然生氣,難道是又想起了以前她對他做過的過分事情嗎。
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問道:“薑焰,你要不要在這裡住一晚明天再回去?”
頓了一下,想到他的房間已經被許燃改成了朝陽的書房,她補充道:“你可以睡我的房間,今天是除夕夜,按照習俗,是要和家人一起守歲,而且我作為……”
孟檸打量了一下薑焰的臉色,見他的臉色沒有變得更差,她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姐姐,才繼續說道:“紅包還沒給你。”
薑焰緊握著拳,少年單薄的胸腔微微震動,眼眸裡幽光浮動,勾了下唇:“我不是你的家人。”
孟檸咬了咬唇,她抬起頭來,定定地看著他,聲音很輕:“薑焰……”
少女身上隻套著件白色毛衣,白皙的小臉已經被寒風吹得泛紅,可能是受不了寒,身體還微微輕顫著。
薑焰將手裡的羽絨外套抖落開來,披在了她的身上。
他彎腰,替她將拉鏈也拉了起來後,又將寬大的外套帽子給她戴上。
“剛剛給你打電話的那個人才是。”
孟檸站在原地沒有動,她看著他的背影,一點一點走遠,最終消失在冰冷的夜色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