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榆景莫名就說不下去了。
很奇怪，他明明在像誓師大會那種，無數人見證的場合下演講心跳都不會加快一下的。
然而現在，他甚至覺得，他心臟好像都要從胸膛裡跳出來了。
薑落啊。
他的薑落。
他還為自己找好了借口。
現在場景太倉促了，他喜歡薑落這麼多年，他應該為女生準備一個盛大的告白。
但是。
他很清楚這是借口。
夏夜。
晚風。
薔薇花香。
和遠處傳來的若隱若現的蟬鳴。
這就是他們少年時代最盛大的告白。
他抿住嘴唇，深吸了一口氣，終於下定了決心。
但還沒開口，他就見麵前女生的表情有些奇怪。
薑落歪了歪腦袋，“段榆景，你是不是在想怎麼折騰你爹？”
段榆景：“……”
他張了張嘴，又閉上。
他心情有些複雜。
……好叭，很複雜。
整段垮掉，薑落這小子是會說話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段榆景內心都快抓狂了，但表麵上還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樣子，“什麼？”
女生揚了揚下巴，“彆裝。”
她狐疑地看著他，又自信地笑起來，“你爹看著你長大，你小子，動動腳趾頭你爹都知道動的是哪根。”
段榆景徹底笑不出來了，他表情更加冷漠：“哪根。”
薑落挑了挑眉，“哪根都沒動。”
段榆景：“……”
行。
薑落，好樣的。
薑落是真不知道他腦袋裡麵在想些什麼東西，戳穿了這小子的陰謀詭計之後，她又蹦躂著走在了男生的前麵。
他們很快就到了家，按照慣例，段榆景把她送到家門口。
薑落揮了揮手，“行啦。”
“你爹要回去啦。”
段榆景從剛才開始興致都不怎麼高，懶洋洋地也朝著她揮了揮手。
但在女生即將開門走進玄關的時候，他還是再次深吸了一口氣，“薑落。”
薑落腳下一頓，轉頭看過來，“嗯？”
她表情有些古怪，“你到底有什麼事，你直說——”
段榆景的表白差點就脫口而出，但還沒說出口，就見今天下午看到的那幾個老師一起從裡麵走出來。
“！！！！”
段榆景動作飛快，一下就把女生拽進了繡球花叢後麵。
“？？”
薑落一臉問號，一句話還沒說出口，就聽到了另一邊幾個老師和他們家長客氣的聲音，“薑同學爸爸薑同學媽媽。”
“你們也是知道的，我們學校向來都是國內top1——”
這話很快就被打斷了，“嘖。”
“要不要臉，國內top1從始至終都跟你們學校沾不上邊，薑媽媽薑爸爸，我們學校你們才是知道的，國內理科生的天堂。”
“你們不相信你們問我這些學生，哪個不說我們學校的環境好，我們學校還有一個，宿舍環境也好，聽說薑落同學身體不太好是叭。”
“她隻要來我們學校，我們學校給騰單人公寓出來！我知道以薑落同學家裡麵的情況這也不需要。”
“但是總歸是學校裡麵有個地方比較方便，以後午休的時候也比較近……”
“才不是！”另外一個老師不甘示弱地搶話，“真的，薑落爸爸媽媽，千萬彆被他們騙了！他們學校也就那樣，宿舍我們學校也能給薑落同學找出來！”
“但是他們學校食堂飯特彆難吃！！薑落同學身體已經不好了，怎麼還能受他們食堂的那種荼毒！！！”
“汙蔑這是汙蔑！！”
“是不是汙蔑你們幾個自己心裡麵清楚！！”
幾個老師吵得熱火朝天，後麵送他們出來的程無霜和薑明已經都麻木了。
就這種話，他們已經聽了一下午，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而且這幾個教書的家夥一次說，還不忘一邊詢問他們的意見，他們一下午基本上都沒能走神。
現在程無霜和薑明基本上都能把兩所學校的優缺點給背下來了，甚至還被迫聽了一下幾個老師相互攻訐透露出來的小八卦。
“……”
啊。
真的頭疼。
真的。
他們以前單知道，小孩兒成績不好得頭疼，結果小孩兒成績太好了，頭也得疼。
程無霜搖了搖頭，一轉眸，她又對上了幾個老師希冀的視線。
她動作一頓，還是那句話，“等我們家小孩兒回來再說吧，老師們。”
“在我們看來呢，兩所學校都很優秀，還是要尊重小孩兒的看法。”
其中一個老師點了點頭，“也是。”
“薑落同學的想法是最重要的。”
不愧是高校的老師，還是說得通情理的。
程無霜笑著點了點頭，但她一口氣還沒徹底鬆開，就又聽到了老師的聲音，“不過啊，薑落媽媽，我糾正一點。”
“不是兩所學校都優秀，是隻有我們學校優秀！”
另一個學校的老師，“嗬嗬嗬，你們學校好優秀，一個破爛技校。”
“你們學校還不是職責學校！！！你彆人身攻擊我告訴你，你小心我巴拉巴拉巴拉巴拉……”
程無霜：“……”
行。
又吵起來了。
他們漸漸往外麵走，沒有人注意到，在盛開的繡球花從裡蹲著的兩個少年。
兩個人的距離離得很近。
男生明顯高於薑落的體溫存在感尤其明顯，夏天的衣衫單薄，他的一呼一吸，都好像打在了她的皮膚上。
莫名曖昧。
兩個人的氣息混合著繡球花汁液的草木香，漸漸交織在一起。
薑落頓了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突然抬眸，一眼就看到了男生緋紅的耳朵。
啊……
她總覺得她好像一下就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