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落不用它說，都大概猜得到。
畢竟沒有彆的人能腦子病成這樣，當眾說著恭喜，卻每一個字裡都帶著刺。
絲竹聲和眾人的歡笑聲都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一時之間，這場麵多少有些讓人喘不過氣來。
隻有牧朔，以及他爹兩個人，神色如常。
牧朔再次舉了舉杯，臉上帶著很明顯的得意，明知故問：“怎麼了？諸位？”
“這難道不是一件值得慶祝的事情？”
眾人麵麵相覷。
但是想著不能得罪這傻逼，隻能紛紛舉起酒杯，敷衍著說著慶祝。
絲竹聲再次響起來，眾人好像又回到了剛才的模樣，但隻要是個人，都能察覺得到這個氣氛不對。
甚至有不少被強行拉過來的大臣，都已經汗流浹背了，卻還要扯著臉硬裝笑。
牧朔對這種場景滿意極了，扯了扯唇角，眼睛裡麵飛快地閃過了一絲嘲諷。
對。
就是這樣。
這些還不夠，當初他在這裡為質，得到的折辱豈止這些。
他眸色暗下來，漫不經心地拍了拍手。
在空地上跳舞的舞姬們紛紛往往外麵退。
眾人都跟著安靜下來，因為猜不準這瘋子心裡麵都在想些什麼，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突然，一聲陡峭的簫聲從遠處響起，眾人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隻見一個身穿紅衣，畫著嫵媚妝容的男子隨著漫天的花瓣飛過來。
這場景確實看著有些驚豔，但是在場的卻沒有一個人能欣賞得下去。
——瘋了！真的是瘋了！！！
這是什麼地方？！
這是皇宮的禦花園！！他們大晉向來都恥於斷袖之癖，現在一個外人卻正大光明地在他們的地盤上看一個人妖跳舞！！
在場的不少人臉上都露出了憤懣，但是一轉眸，看著另一邊興致盎然的牧朔，就沒有一個人敢說話了。
朝廷的臉麵固然很重要，但是跟他們的性命比起來，當然還是後者的重要性要更勝一籌。
桃花林安靜得不行，朝廷的官員們都不約而同地憋了一口氣。
而他們對麵的來自草原的隨行官們卻更加得意，歡笑聲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比之前鬨得更凶。
眾人敢怒不敢言。
不少人的視線都止不住地看向了坐在主位上的少年。
那是他們的陛下。
雖然是被強行推上去的，但依舊是他們的陛下。
少年靜靜地看著空地中心賣弄自己的紅衣男人，視線好像落在了他的身上，又好像沒有，整個人都顯得空蕩蕩的。
他們的陛下都是這樣的待遇，他們又能怎麼樣呢。
官員們表情更加難看。
就在這時，牧朔突然留意到了他們的視線，笑了起來。
“喲，看我，倒是忘了。”
“我們大晉朝的皇帝都長得如此……”他停了一下，好像在想更好的形容詞，兩秒鐘後，語氣更加惡劣道：“這麼如花似玉。”
“想必在座的諸位，應該都是看不下去我們草原準備的歌舞表演的。”
他這話說得意有所指，不少大晉官員們都咬緊了牙關。
就算是這個少年皇帝是個眾所周知的小傀儡，但他隻要是他們的皇帝，代表的就是他們大晉朝廷的臉麵。
現在看似牧朔折辱的是他一個人，但實際上，整個大晉朝廷都被他踩在了腳下。
牧朔臉上浮現出很明顯得意的表情，變本加厲道：“那不如，就讓我們陛下來為我們跳一支舞吧。”
“正好春日，大家都在，好不容易兩國同歡，就讓我們尊敬的陛下，為我們慶祝一下。”
這個時候。
他才眼看著，那個精致漂亮得好像人偶一樣的少年皇帝眸色有了些許變化。
他的視線終於落到了他的身上。
嗨呀。
牧朔一下子就爽了。
他查過這個臨時皇帝的過往，當然也知道這家夥以前在宮裡就處處被欺負。
他現在才知道了，為什麼彆人就是要欺負他。
沒有權勢和能力，還長得這麼漂亮勾人，不就是給人欺負的嗎？
更何況，作弄他，可比做彆的有意思。
這不，還沒強迫人呢，在場的晉朝官員臉色都變了大半。
牧朔的表情更加愉悅，迎著眾人的目光明知故問：“大家為什麼都這麼看著我？”
“啊，我知道了，想必大家也都這麼覺得，陛下生得比女子還好看些，不做皇帝的話，在勾欄院裡唱曲，應該也有不少生意。”
他說完就“哈哈哈”大笑起來，身後他那個混蛋爹也跟著勾了勾唇。
隨行官們見狀，當然笑起來，甚至還有人得了牧朔的眼神，火上澆油地催促沈卻起身跳舞。
大晉官員這邊的臉色卻越來越差。
終於，有個年輕官員忍不住了，一臉憤慨地想要站起來。
旁邊的同僚眼疾手快地拉住了他，小聲嗬斥：“你不要命了？！”
“你踏馬的不要命我們可還要！！你彆做傻事連累我們！！！”
年輕官員下一瞬眼眶就紅了，語氣哽咽道：“他們真的……太囂張了……”
拉住他的官員也倏地沉默下來。
他心裡麵也不好受，但是他們晉朝空成這樣，宛如一座搖搖欲墜的大樓，隻要一點點外力就能讓它傾倒。
他也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一個胡子頭發花白的老頭直接衝了上去，“豎子找死！！”
眾人被嚇了一跳，定睛一看，才發現這老頭的手裡握了一把匕首。
牧朔旁邊的侍衛剛想動，但他一個眼神就製止住了，接著，眾人就眼看著老頭衝過去，牧朔位置都沒有移動一下，就直接把他懷裡的匕首直直刺進了他的心口。
老頭踉蹌了兩步，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往外嘔血，但臉上還笑著：“你們這些胡人——”
“以前都依靠我大晉的賞賜才能勉強過活，眾人皆知，倫理上你草原為子，我大晉為父！”
“現在子欺父，子辱父，倒反天罡倒反天罡！！！！”
牧朔和他旁邊的他爹表情同時沉下來！
但他們還沒來得及說話，老頭就猛地再次吐了口血，倒在地上沒氣了。
大晉這邊的眾人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屍體。
一陣沉寂之後，在官員最後排傳出了一聲慟哭：“爹！！！！”
“胡人欺上，在場諸位眼看著卻充耳不聞，百年之後，黃泉之地，安有安然之處？！！”
年輕人眼裡帶著憤恨環視眾人，旁邊的人想要伸手來拉他，給牧朔父子求饒，但還沒來得及，年輕人就咬舌自儘了。
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連續死了兩個人。
大晉官員們大氣都不敢出，甚至連頭都不敢抬，生怕牧朔看向自己這邊。
但出人預料的，牧朔竟然很快笑了起來，“啪，啪，啪！！”
“這位想必就是太子太師陳朝大人吧，有骨氣，不愧是太師。”
“來，正好，太師死了，陛下雖然不曾是太師的學生，但想必也曾聽聞太師的大名。”
“跳的這支舞，就權當作是為太師送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