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多久了,快要來看有沒有異常了吧,除了痛沒有異常的地方。
我抬頭看了看掛在牆上的鐘表,滴答滴答,每一下都很清楚。
妹妹跑過來問我:“老文,你要掛幾瓶鹽水?”
我說:“還不知道。”
妹妹等在旁邊,又問:“那你現在乾什麼呢?”
我說得平靜:“剛才做了個皮試,等會才開始掛鹽水,今天,你一個人留在老爸店裡玩遊戲。”
妹妹搖頭:“老媽說留我一個人在店裡不放心,帶我一起先回棋牌室,晚上你們掛完鹽水再來帶我一起回家。”
“那好吧。”
我低下頭,有些失落。
妹妹沒有走,站在旁邊還有話要問我。
醫生吃好飯走過來,看了看我的手,招呼護士過來給我掛鹽水。
“掛兩瓶。”
醫生發話道,“明天,後天也過來掛鹽水,有空就來,不用是晚上,中午吃過飯就行,先掛三天看看,燒退了就沒事了。”
“怎麼要掛這麼多?”我有氣無力,任由護士小姐姐給我紮針,比起剛才那種皮試,掛鹽水紮的那一下針是不算什麼了。
可是,我從來沒有掛過兩瓶鹽水。
這掛第二瓶,是不是要重新紮針啊?
“更多的也有。”醫生去看老大媽那邊,提醒護士等會幫忙換掉。
我留心著那邊的情況,想知道這換掉是什麼意思。
是換個手紮針,還是換鹽水瓶。
“要不要我陪你?”妹妹問我。
媽媽在外麵喊她:“走了。”
我想要妹妹留下,看見妹妹回頭還是選擇搖頭道:“你先走吧。”
妹妹走了,爸爸出發去搓麻將前也來看過我一下,看完就走。
渾渾噩噩待了十幾分鐘,護士幫忙給老大媽換鹽水瓶,我沒看太明白,不過舊瓶子可以拿下來,換新的裝上去,就不用再打針了。
我忽然精神了一些,然後,想上廁所了。
這還掛著鹽水怎麼去廁所?
奶奶說著就要起身去買個新的痰盂回來,護士小姐姐貼心道:“我們這裡就有。”
我感覺好丟臉啊。
“這怎麼好意思?”奶奶是覺得彆人家的痰盂不乾淨,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護士小姐姐解釋道:“掛了鹽水本來就容易想上廁所,我們痰盂都是套袋子的,上完廁所扔起來也方便,不用不好意思。”
可是。
我小聲道:“我要拉屎。”
護士小姐姐尷尬地笑笑:“一樣的,一樣的。”
怎麼可能?
我去後門的一小片空地上方便,奶奶非要陪著我,外麵沒有空調,蚊子又多,偏偏我這還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好的。
拉到一半,那老大媽又要方便。
我急急忙忙整理好袋子,把痰盂讓出來。
在室外出了一身汗,回到屋內就感覺好冷好累,還有,肚子好疼,還剩了點,剛才沒出來,現在又想方便了,不好意思開口再要痰盂,盯著那老大媽的床,我也想躺上去休息,管它掛幾瓶鹽水,反正明天早上起來肯定都掛完了。
可我又不是走不動路了,沒事躺著乾嘛?
除非是困了。
我靠在椅子上,和奶奶一樣打起瞌睡。
藥店裡陸陸續續來了很多人,也有掛鹽水的,不過大多掛一瓶,那鹽水滴下來的速度比我的快多了,沒一會就走掉了。
到最後剩的還是我們這幾個。
老大媽已經蓋上被子閉上眼睛睡著了,我眯著眼望著自己的鹽水瓶,奇怪這麼一點鹽水怎麼還沒滴完。
好想讓它滴快點。
可我不敢動那個調節的地方,萬一氣血倒流什麼的,我的血被抽上去,那整瓶鹽水都要被染紅了。
快要睡著的時候,我就在想著這種可怕的事情。
心裡很平靜。
皮試的疼痛若隱若現的,明天,還有後天都要掛鹽水,我不怕,早點掛完就能早點好了。
到時,就能和妹妹一起玩遊戲了。
真好。
不過,我還是想一個人玩,妹妹生病,我沒心情玩,妹妹不生病,我又搶不過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有自己的房間,自己的電腦呢?
我的眼睛已經閉上,那鐘表走動的聲音還在我耳邊響起,規律而有節奏的聲音催我入睡,眼前是一片黑暗,但有人從我麵前走過,我還是能感覺到,隻是不想睜開眼去看清,走過的人到底是誰,醫生,還是護士。
都不重要。
我困了,我想要睡覺。
不行,睡不著,肚子疼,還想上廁所,自欺欺人失敗。
“好了,醒醒,兩瓶鹽水掛完,你們可以回家去睡覺了。”護士小姐姐怕我睡著著涼,好心喊我起來。
奶奶先驚醒,伸手抹了一下嘴巴,還沒徹底清醒道:“掛完了?”
“是啊,好了。”護士小姐姐笑著對奶奶說,“彆忘了明天和後天。”
我睜開眼,隨口應了聲:“嗯。”
這一聲其實應得很艱難。
“還想要上廁所嗎?”
“嗯。”
“那等一會,我幫你把針先拿掉,你上廁所也方便一點。”護士小姐姐笑著幫我拔針。
我還是不敢看,拔針不痛,還會一陣輕鬆,沒有病痛壓身當然無所畏懼,可我知道,明天,還要紮針的。
明天之後,還有後天。
有時候,放棄治療會不會是件明智的事情呢?如果生的是一場大病,哪怕用了最貴最好的藥還是無濟於事,無休無止的化療真的有用嗎?
癌症,可不是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