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有血,是嘴上的血沾上去的,它摔在地上滾了幾圈,搖搖晃晃站起來,盯著我的雙眼變得更加通紅,外露的腫塊醜陋嚇人,隨時可能咬人。
這一刻,我真怕它有什麼狂犬病。
彆過來,千萬彆過來。
又是無言的對視。
旁人竊竊私語,盯著我和它來回看,不明真相的人或許就會以為是我摔傷了我的狗。
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在眾人的“指責”下低頭。
來發在原地忽然開始發起瘋,胡亂轉圈跳動,停下後急促地磨爪子,那聲響我聽得清楚,似乎要把地給撓穿。
我哭喊道:“去吧,回去吧。”
來發在我麵前躺下打滾,露著肚皮拚命轉頭朝我看。
“回去吧。”
我還是這句話。
爺爺會把它鎖起來,天黑以後外麵危險,一向不讓它出家門,我不希望爺爺出事,可我還是希望來發能夠回家,它沒有咬我,也就不會咬爺爺。
來發蜷曲著前腿繼續往左往後滾動,背上會沾到很多臟東西,見我沒有反應,翻身坐在地上,咬住貼近尾巴的那一塊地方,齜牙咧嘴抓著癢。
“來發,快回去,明天我給你買香腸。”
我不想再待在這裡備受煎熬,哄來發回去,一切都等明天再說。
可能是聽到香腸這兩個字,來發終於肯聽話離開,一步三回頭,往我這邊走一點又往奶奶家那邊跑一點。
“你先回去。”
我朝它喊道,停著沒有走,也不敢走,事到如今,來發可能會咬我,而我又是那麼怕打針。
這個險不能冒。
隻能對不起彆人來賭一把。
來發沒有得狂犬病,所以單獨回去的路上不會咬彆人,隻要彆人不招惹它,它根本不會咬人,我都看在眼裡。
它走到樹邊嗅了嗅,和往常一樣,離開前又朝我這邊看,這就有些反常,因為往日我和它一起回去,我走在前麵。
現在,我的聲音它應該已經聽不到了。
“回去吧,來發。”
我輕聲喊著,往外揮手和它道彆。
來發走幾步又回頭,看到我的手勢搖了搖尾巴歡快地小跑起來。
在它的身影消失在視線前,我探出身子想要再看一眼,不管怎麼樣,它都沒有傷害過我。
爺爺家的過道擁擠,我踩過來發的腳很多次,它不會出聲,等我反應過來嚇得趕緊跳開,它還是會搖著尾巴在我身邊走來走去的。
我怕它生氣,馬上蹲下來安撫它。
“來發,你沒事吧,疼不疼。”
它總是搖著尾巴。
可今天早上,老爸踩到它了,一定很疼,因為它發出叫聲了。
我沒有去安慰它。
老爸生氣說了我,大發雷霆的那種,指著鼻子罵,就差動手打人了。
我心裡難受說了來發,很大聲地說著它:“叫什麼叫,有什麼好叫的?”
來發很聰明,真的很聰明。
它一聲不響聽著我的指責,還是在搖尾巴,我叫它不要搖了,它停下鑽到凳子下麵去自閉,我喊它,它又那麼興奮地跑過來。
要是我能放下遊戲,陪它玩玩遊戲就好了。
人太多,來發也會害怕的。
咬人是它的防衛動作。
錯的是我。
對不起,來發,快回去吧,明天我會帶你最愛吃的香腸來看你。
以後都不帶你來老爸店裡了。
我會在爺爺家多陪你,還要和你說聲對不起,不該怕得隨手就扔掉你。
往回走的路上,我摘掉眼鏡,抹著眼睛哭個不停。
“來發,來發。”
我自言自語喋喋不休,就好像知道,這一次離彆是永彆了。
來發咬了人。
身為一隻狗卻咬了人。
它很聰明,太聰明,所以它也知道它錯了,它不該咬人,無論如何都不該,既然犯了錯,就該承擔這錯帶來的後果。
老爸忙完店裡的生意,我陪著一起去打狂犬病疫苗。
“這條狗還是扔了。”老爸在路上就和我這麼說。
他已經說了很多來發的壞話,我都不出聲聽著,可這句話我聽不下去:“不能扔。”
不管怎麼樣,都不能扔了來發。
我已經扔了一次了,不能再扔,這是一隻一心為我考慮的狗,不正是我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嗎?它是我的,我的。
不知道,來發心裡是怎麼想的,回去後又會怎麼樣?
好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