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氣衝衝地從我們身邊經過,重重放下菜碗,回頭道:“我哪裡摔了?”
外婆不會看情況,更不會安慰人,在這個時候還要火上澆油。
“現在不摔,下回不小心摔了,碗碎了碗還是小事,萬一有人踩到怎麼辦。”
空煩。
“穿著鞋子有什麼關係。”表弟站在門前,隔著我們兩個朝外婆大聲喊。
外公坐在飯桌上,動作遲緩地看向表弟,小聲說了句:“先過來吃飯。”
表弟不理睬。
老媽喊著我們兩個:“你們還站著乾嘛?幫你們外公盛碗飯去。”
我們繞過地上的油漬去盛飯。
碗要先在水龍頭底下衝洗一番,筷子也是,櫥櫃裡麵不知道被蟑螂還有螞蟻爬過沒有,這是為了身體健康著想,也是一個多年來養成的習慣,不算挑剔。
畢竟學校裡的碗怎麼洗的,我是親眼見過的。
一遍肥皂水,一遍清水,可能有些碗裡還有殘渣沾著,跑得快才能先去挑一個比較乾淨的碗,然後排隊盛飯。
廁所有水,沒人會拿碗過去清洗。
最多是拿點餐巾紙擦一擦。
外婆也想到了這個辦法,抬頭望向外麵,不去吩咐一眼就能看到的表弟,而是親切地喊著老媽的名字,要老媽幫忙拿點紙過來。
老媽從包裡拿出紙巾,嘴上說著:“拿紙擦不掉的,等會吃好飯再弄。”
表弟看向老媽,對於會買東西來給他吃的老媽很熱情:“阿達(姑姑的意思),你坐,我來弄,阿娘,你也去吃飯。”
外婆忙了一早上,身形乾瘦的她可以用骨瘦如柴來形容,奶奶算瘦,可外婆比奶奶還要瘦很多,皮包著骨頭。
那骨頭應該很硬。
“我試試看先。”外婆拿過表弟遞來地餐巾紙,光是打開來就花了一些工夫,笑著催我們兩個看戲的先出去吃飯,再不好意思地笑著,“平常都是用抹布的,這餐巾紙用來擦地是浪費了。”
一塊錢一小包。
一包裡麵有十片,才一毛一片,整包丟在地上都沒人撿,除了爺爺那種小氣摳摳的人,竟然還會有人這麼在意價值一毛的東西。
老媽見外婆遲遲不肯起身,走過來麵露無奈地提醒著:“媽,你腰也不好,先起來。”站著往灶台上張望一眼,沒有點明那灶台上的抹布到底有多麼臟,多麼破。
簡直是比爺爺穿舊的汗布衫還要破爛。
那些洗臉擦手的毛巾掛在窗戶旁邊,看著顏色黯淡,老土,不破不臟都讓我產生了一種濃重的抗拒之情。
入鄉隨俗,我偶爾會擦個手。
至於洗臉這件事,來外婆家小住都會把生活必需品帶來,毛巾,牙刷,牙杯,一樣都不能少,少了也不來這裡住。
小賣店裡有賣這些,粗製濫造的,能看到不少盜版商品,相似的外包裝,相似的名字,用了不一樣的字體來混淆視聽。
後來也不知誰從這種地方買了一盒香飄香來送給我們喝,以為是香飄飄,那個一年繞地球多少圈的奶茶,要喝的時候才發現,不是它,於是毫不猶豫地整盒扔掉。
既然要仿冒彆人,很明顯是對自己的產品不自信,又或是為了賺錢而已,不想要有自己的品牌,丟了尊嚴,那麼還有嘗試的必要嗎?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