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榮慶堂。
晨昏定省後,王夫人摒退了左右,道“昨兒聽老爺說,東府敬大哥的外甥受先皇庇佑,不但還了魂,還學了什麼勞什子仙法,敬大哥怕是在皇上麵前更能說得上話了。”
“哦?那孩子早年我也曾見過,他娘也是個苦命的,正好趕上那幾年,沒能嫁個好人家,沒想到兒子倒是出息了。”
賈母皺眉道“不過,我記得兩家多年未曾走動,便是得了聖眷也輪不到東府沾光吧?”
“說是如今就住在東府裡頭呢。”
“什麼時候的事?年關也未曾聽說啊?”
“媳婦也是奇怪,想必老爺在外頭打聽清楚了吧?”
“他啊!”賈母搖頭歎道,“怕是未必會舍得下臉麵找人打聽,多半隻聽了隻言片語。”
知子莫若母,賈母對兒子的性格,倒是十分清楚。
“那媳婦派人出去打聽打聽?”
“此事還需從長計議。”賈母思忖片刻道,“皇上沉迷修行,這些年連侍選都隻敷衍了事,留在宮裡也非長久之計。可即便皇上恩準出宮,年紀也著實不小了,若那孩子真的得了聖眷,又是咱家親戚,倒也不失為一條退路。”
這一下卻是說到了王夫人的心坎裡,忙道“媳婦何嘗不是這樣以為?隻是老爺開口閉口就是什麼文人風骨……”
賈母不等王夫人說完,打斷道“這事可不能由著你老爺的性子來,我記得那孩子也有十八九歲了,雖說小了大姑娘幾歲,可女大三抱金磚,且婚姻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早亡,可不就得舅舅做主?”
“老太太說的是,媳婦何嘗不是這般尋思。”
雖說婆媳難免家長裡短,有些磕磕絆絆,可在元春的問題上,卻出奇的一致。
“如此便不適合出去打聽了,且不說大姑娘還在宮裡,萬一以後真結了親,倒像是我榮國府上趕著似的。”
“老太太說的是!”
“可惜璉二隨林丫頭去了南麵,否則倒是可以叫他去東府瞧瞧。”
王夫人立即道“這倒不難,鳳丫頭素來同蓉哥兒媳婦走得近,不如叫她去打聽打聽?”
“她倒是個妥當人。”賈母叮囑道,“不過事關大姑娘清譽,也不必什麼都告訴她。”
“誒!誒!媳婦省得!”王夫人答應一聲,轉而問道,“若真住在東府,那咱們……”
賈母拍了拍擔在腿上的毯子,笑道“眼見著春暖花開,咱們也要出門踏青,到時候去會芳園轉轉,豈不正好?”
“對對對!還是老太太思慮周全。”
“是啊!”賈母歎道,“畢竟事關大姑娘終身,這都有些年沒見了,咱們總得先看看不是。”
“老太太所言極是,隻是老爺那頭……”
“我還沒死呢!”賈母一拍羅漢床的扶手道,“這些事,還輪不到他來做主!”
這話既是在說賈政,也是說給王夫人聽的。
不過,王夫人還要借著賈母來堵住賈政的嘴,也就隻能委曲求全了。
“是,那媳婦就先下去了。”
見賈母微微點頭,王夫人出了榮慶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