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是真的要出嫁了。
說起來也是挺有意思。
擱現代都二十多了,快三十都沒結婚。
結果來這紅樓夢世界,也就半年多的時間,就把自己給嫁了出去。
簡直跟做了火箭似的。
嗖的一下,直接發射升空了。
“巧姐兒呢?巧姐兒醒了嗎?”她出嫁可不是自己一個人出嫁,還帶著孩子一起。
現在蓋上墜滿了細小寶石的紅蓋頭,王熙鳳也不敢隨意掀開,便隻能問身邊的丫鬟。
“回稟小姐。小小姐還在睡著,夫人說等會兒會抱到大少爺那邊。”
王熙鳳一聽這安排便皺了眉頭。
王仁這段時間,花天酒地買了好幾個好生養的姑娘,想要努力一把生出個孩子,證明自己是個男人。
不過這不僅僅得王仁證明,還得時間證明。
暫且還不知道王仁那邊是不是會有奇跡發生。
王熙鳳也沒把注意力放在王仁身上,巧姐兒還小,她怕王仁照顧不來。
或者說,被王仁忽視。
“也彆抱我大哥那兒了,晚點兒直接抱給我就行。”
孩子交給彆人,尤其是王仁照顧,她怎麼可能放心。
原著裡,巧姐兒就是讓王仁這個狼心狗肺的舅舅賣了的。
雖說現在時間還早,那些事情都沒發生,但王仁這個人不行,她不會把孩子交給王仁照顧。
對於主子的吩咐,丫鬟自然是應是。
說完了巧姐兒的事,王熙鳳便被喜娘攙扶著拜彆嬸嬸。
王熙鳳雙親具已亡故,嬸嬸就是她的親長。
“嬸嬸,侄女兒這一出嫁,還不知道要久才能與嬸嬸再次相見,嬸嬸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
韓夫人早已經濕了眼眶。
該說的,該叮囑的,她早已經叮囑過了。
“鳳姐兒,出嫁後為人妻為人母,可千萬不能像以往那般任性了,往後相夫教子……”
韓夫人一邊說,一邊哭,幾乎泣不成聲。
不過她立刻就擦乾淨了臉上的眼淚,“且去吧,不用擔心我跟你叔叔。記得常來信。”
王熙鳳狠狠地點了點頭,“嬸嬸,侄女兒知道了。侄女兒每個月都會寫一封信的。嬸嬸也要多寫信給我才是。”
“好好好,嬸嬸也給你寫。”
如此,王熙鳳拜彆了嬸嬸上了花轎,離開了王府。
“仁哥兒,這一路上你且好好照顧你妹妹,可彆讓你妹妹受了委屈。”
韓夫人拉著王仁一頓囑咐。
王仁心說妹妹又不是頭一次出嫁,這流程心情,她熟著呢。
但到底不敢在這關頭觸黴頭,便忍著不耐煩點頭應下。
韓夫人長在門口占了很久,直到漫長的迎親隊伍都消失在視線中,她才回過神來。
“咦,剛才那新娘子怎麼從王家出來的?王家不是沒有女兒嗎?”
嫁娶這喜事兒,大家還是很願意看熱鬨的。
尤其是大戶人家的熱鬨,大家夥更願意看。
“嗨,這你就不知道了吧。王大人雖然沒有女兒,但是有一個侄女兒。”
“侄女兒?我怎麼聽說前幾年嫁到賈家去了,王大人有兩個侄女?”
“哎喲,大兄弟,你這消息可落後了哈。那王家小姐,早就跟榮國公府的璉二爺和離了。這都過去半年的事情了,怎麼你還不知道?”
那人撓著頭笑了笑,“我最近去外地跑商去了,這不剛回來,就看見了十裡紅妝,這不好奇嘛。”
“原來跑商去了。難怪。”
兩人正說著話呢,便又有人不屑地說道,“這一女嫁二夫,名聲可不好聽。正經人家,誰會二嫁,不如去家廟。有誌氣的,一根繩子吊死,那才叫我等佩服。”
方才那兩人一聽這胡話,麵麵相覷了一眼,然後雙雙跳開。
四周方才聽見這話的人也紛紛退開,像是生怕被這人沾染上瘟疫似的,全都離得遠遠的。
“那個酸儒是不是腦子有病。人家王大人的侄女和離再嫁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大喜的日子,用得著這麼咒人家麼?”
“嘖,你瞧他那樣子,就是個窮酸秀才,這是酸人家呢。人家王大人可是一品的大官,也就是王大人人不在,才敢這麼說話。人要是當著王大人的麵,估摸著歡歡喜喜添腚去了,哪裡會說這種混賬話。”
“兄台說得有理。哎呀,那能娶到王家的姑娘的男人,命可真好。有了這麼一個一品的舅舅,往後保管官運亨通呐。”
也有讀書人羨慕不已,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娶人家侄女的人。
“可不就是,那男人命可真好。”
“要是我,我也願意娶二婚的王家大小姐。”
官場少奮鬥二十年,誰人不羨慕。
反正讀書人是羨慕壞了,沒有成親的,心裡想著往後要娶個有後台的媳婦。
有那成親有孩子的,則是想讓孩子娶或者嫁個好人家。
也有人對此嗤之以鼻,覺得這對新人往後的日子隻會兩看相厭,王家大小姐往後指定騎在夫君頭上作威作福。當初在賈家,不就是這般?
人生百態,莫不如此。
王熙鳳走後街上發生的這些事情,她一概不知曉。
不過她就是知曉了,也並不會在意那些無關緊要之人的話。
日子是自己過的,旁人隻是說兩句風涼話罷了,壓根不用放在心上。
花轎一路前行,等出了城。
王熙鳳下了花轎,上了馬車。
沒辦法,人抬的轎子,實在是太慢了。
他們還要趕時間,馬車才是首選。
當然,馬車也是用紅綢布裝飾過的。
王熙鳳沒掀蓋頭,便已經看見了紅色地墊。
“大小姐,您慢點,前麵有個炕桌。”丫鬟春麥提醒道。
“大小姐,您注意頭頂。”夏收左手扶著王熙鳳,右手護住王熙鳳的頭頂。
不過這一幕,蓋著蓋頭的王熙鳳看不見。
王熙鳳順著兩個丫鬟的提醒,穩穩地坐了下來。夏收又眼疾手快地塞了靠墊塞在主子的背後。
“大小姐,炕桌上有熱水,您喝嗎?”春麥道。
王熙鳳卻是搖了搖頭。“不用了。我不渴。”
經過上次下毒這一遭,王熙鳳現在輕易不在外麵吃東西。
尤其是這種,不是自己親自置辦的東西。
說不得什麼時候被人下了藥都不一定。
能不碰就不碰。
王熙鳳這個主子沒什麼需求,馬車中很快便靜謐下來。
倒是搖搖晃晃的,勾起了王熙鳳瞌睡。
但她知道此時並不是睡覺的地方,於是便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強迫自己打起精神。
去碼頭那邊還有許多時間,要睡也是等到了碼頭上了船才再睡。
估計巧姐兒那個小丫頭也沒睡好,屆時正好摟著熱乎乎的小丫頭睡覺。也是美事一樁。
想著巧姐兒,王熙鳳不由得想到賈璉,還有賈家那一家子。
上回那下毒的事情,雖說沒有直接證據,但王熙鳳幾乎可以肯定,想害她的人,就是賈府裡頭的人。
賈母裡頭主子雖然不少,但有能耐的就那幾個。
賈赦賈璉父子兩個貪花好色,恨是會恨她,但應該不會害自己。
好歹她是賈璉曾經的妻子,雖然和離的時候鬨得很不愉快,但賈璉沒那膽子敢在王家下手害她。
否則賈璉也不能讓原主壓上一頭。
賈赦就更不可能了,人家隻關心自己花天酒地有沒有錢揮霍,連親兒子賈璉都懶得管,才不會管前兒媳的事情。
至於前婆婆邢夫人,當初原主跟王夫人站在一邊,確實有幾分齷齪。
但邢夫人為人懦弱,因著家世不好,過門好多年也沒有孩子,是以沒有底氣。
受了氣,隻能自己憋著。
她被王夫人這個弟媳打壓了這麼多年,都沒有翻身過,又怎麼可能有那膽子對她動手。
她就是有那膽子,也沒有那人脈。
下一輩的人,更加沒可能。
唯獨賈母那邊……
王熙鳳不由得分析賈母的脾氣性情。
明麵上賈母是個慈愛寬和的大家長,但私底下確實個是非不分,善於享樂的老太太。
隻一件事,讓大房搬離正院榮禧堂讓給二房住,便能確定老太太是非不分。
按照禮法,二房的賈政一家可沒有資格住進榮禧堂。
榮禧堂是正院,理應給嫡長子賈赦住才對。
但賈母憑借著自己的喜歡,硬是讓大房搬離了榮禧堂不說,還把人趕到馬棚附近居住。
也就是老皇帝不追究,正要追究起來,賈家麵子裡子都得丟乾淨不說,還得受到聖上的申斥。
要不是賈赦跟老太太長得有幾分相似,王熙鳳都要懷疑賈赦不是賈母所生,而是什麼庶長子,或者是賈代善老情人生的孩子。
不過賈母這般不喜歡賈赦,也是有一定原因的。
據說當初賈母生了嫡長子之後,便被婆婆抱走。
賈赦是賈母婆婆養大,而二子賈政則是賈母親自教養長大。
一個是從小長在自己身邊,一個一天可能連麵都見不上。
賈母這心,可不就是長偏了。
尤其賈母的婆婆,還總是把著孩子不讓賈母見。
這一來二去,賈母便也冷了下來,隻圍著二兒子賈政轉。
後來賈赦被婆婆寵壞,貪花好色,花天酒地的,賈母自然不會喜歡。
相比較起來,喜愛念書的賈政可不就是比不成器的賈赦好了千倍萬倍。
心偏到賈政那邊,其實也可以理解。
但禮法畢竟是禮法,錯了就是錯了。
從這件事情上,注意窺見一些賈母的真性情。
王熙鳳懷疑賈母,也不單單是因為這個。
還有她從嬸嬸韓夫人那裡聽來那些消息,加上原著裡的那些事情。
越想,越覺得是賈母為了林家的家財,為了泄憤,為了讓林如海無法娶妻生子,才使的手段。
對了,當初她還聽說賈母有去信林如海,說是要幫忙替他找個續弦。八成就是賈家或者史家的邊緣人物。
作案動機,那是足足的。
除此之外,她前兩日還聯係了當初她院子裡的幾個丫鬟。
更是確定了前陣子賈母因為得知了她要嫁給林如海,發了好大一場脾氣。還因此病了一場。
種種跡象加起來,賈母的可能性實在是太大。
同時,她還從那幾個丫鬟口中得知,賈母那陣子單獨留了王夫人好幾次。
難道說,賈母把差事交給了王夫人去辦?
王熙鳳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
王夫人可是王熙鳳的親姑姑,怎麼可能同意下手害自己內侄女。
可王熙鳳轉念一想,王夫人都能做出害死嫂子韓夫人肚子裡的孩子了,似乎接下賈母的差事,毒死她,也不是沒有可能。
所以,真的是王夫人嗎?
方才還不覺,現在仔細一想,王夫人還是很有嫌疑的。
畢竟王夫人出自王家,動起手了似乎再方便不過。
或許,賈母就是這般,才挑中的王夫人?
王熙鳳不是當中任何一個人,也無法得知當時的場麵究竟如何。
但她感覺,自己已經非常接近事情的真相。
賈母,王夫人。
王夫人……
對了,王夫人手底下都有個十分得力的心腹,叫做周瑞家。
其實王夫人原來的大丫鬟,後來嫁給了小管事周瑞,便喚成周瑞家的。
而這個周瑞家的,就是上次上王家來打聽她親事的人。
那麼,她是不是就可以懷疑。
若是賈母真的把事情交給王夫人來辦,那王夫人應該就是找的周瑞家的具體實行!
是了周瑞家的。
這個周瑞家的至關重要,或許直接把這人抓了,拷問一番,便能得知真相。
不行,這件事情要告訴嬸嬸。
讓嬸嬸從周瑞家的入手,說不得事情很快便能水落石出。
“這馬車裡有紙筆嗎?”繁複蓋頭下的王熙鳳豁然睜開眼睛,對身邊的丫鬟說道。
春麥的膽子稍微小些,主子突然出聲險些嚇了她一跳。
另一邊的夏收立馬道,“回大小姐的話,馬車小抽屜裡放著的都是紅棗花生蜜餞乾果糕點等吃食,並沒有準備筆墨紙硯。”
“夏收,你記得我的筆墨紙硯放那輛車上吧?去幫我取來。我要寫信。”
打通了任督二脈的王熙鳳,迫不及待想要告訴嬸嬸自己的發現。
這過日子,哪有千日防賊的。
主動出擊,揪出幕後黑手,砍斷他們的抓牙,讓他們再也不敢伸手才是。
“是,小姐。”夏收即刻掀了車簾下車。
夏收似乎對記憶力很不錯,前後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尋到了她的筆墨紙硯,並帶了回來。
王熙鳳見狀,立馬掀起了紅蓋頭的一角,露出了自己的眼睛。
“春麥,磨墨。”
一邊說著,一邊自己攤平了紙張。
等春麥到了茶水磨好墨,王熙鳳便拿起自己鵝毛筆寫信。
“嬸嬸,見字如晤。侄女方才子馬車上的想那下毒之人究竟是誰,後來靈光一閃,想起了那個姑姑的心腹周瑞家的……”
王熙鳳把自己方才的推測,全寫在了這薄薄的一張紙上。
寫好之後,塞進信封裡密封好。
“夏收,你拿著這封信,立刻回府上,親自交給嬸嬸。切記,是親自。”
夏收一愣,收起信的同時,有些不確定地問道,“小姐,那奴婢還回來嗎?”
這會兒路程已經過半,她要回府一趟,再趕回來的話,怕是來不及。
王熙鳳聽得這話,忍不住笑了笑,“咱們家夏收很能乾,小姐我怎麼舍得把你留下。
你且放心,我那許多嫁妝要抬上船可要不少時間。你把信交給嬸嬸之後再趕回來,完全來得及。”
聞言,夏收臉上的不確定這才消散得一乾二淨。
“小姐,你可一定要等奴婢呀。”
“若是其中發生了意外,你可以回王府,然後讓嬸嬸派人護送你去林家找我。”
夏收是個孤兒,得了主子的準話,如釋重負。
當下便辭彆了王熙鳳,下車叫了一輛馬車往回趕。
榮國公府。
賈母終於收到了林家快馬加鞭送來的斷親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