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1 / 2)

榮國府正房大院上房內。

賈母看著送信的下人,麵帶疑惑。

“你說林家來信了?什麼信?呈上來。”

現在才來信,難道是說跟王家結親的事情?

可今天都是林家迎親的日子了,林如海現在寫信有什麼用?

再說,他要是想告訴賈家,早寫信說了。

她可是聽說了,兩家定親已經好幾個月。

也就是說,敏兒去了剛剛半年,林如海就打量著再娶了。

可憐她的敏兒啊!

辛辛苦苦一輩子,為林如海打理內宅,任勞任怨。

到頭來人剛去了半年,林如海便迫不及待地張羅著要娶。

嗬,當初還拒絕她的提議。

敢情是人家早就找好了人選。

娶的還是王家的王熙鳳!

是了,現在他們賈家大不如前,林如海那個勢利眼的看不上賈家,轉頭求娶王家的鳳姐兒。

這如意算盤,打得可真是叮當響!

要知道當初林如海能得了陛下的親眼,還有他們賈家的功勞在。

現在這般迫不及待地過河拆橋,也是在太過勢利了些。

賈母在心裡罵了林如海一通,接過鴛鴦呈上來的信。

“怎麼是個匣子?”賈母一腦袋霧水,“不是說了有一封信嗎?”

隻是一封信而已,做什麼要放在匣子了?

賈母有點搞不明白。

難道隨著這封信一起來的,還有一些貴重物件?

否則,為何還要放在匣子裡一起送過來。

那匣子看著也不小。

裡頭應該還裝了一些其他的東西,賈母如是想到。

彆說,她心裡還挺期待的。

覺得裡頭可能是林如海為了向她賠罪送的貴禮。

否則根本沒必要來這一出。

緊接著,她興致衝衝地讓鴛鴦打開匣子。

結果,她傻眼了。

還以為又貴重物品的她,著鴛鴦打開瞎子,才發現裡麵的的確確有信。

除了信,還有一本冊子。

“林如海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那本冊子是什麼千年珍本?

要不然林如海為何要送來?

在賈母心裡,林如海做出這般不孝順的事情,理應與她賠罪,送珍貴的賠禮,懇求她原諒。

然而,在林如海看來,賈母手伸得實在太長。

他年紀不算大,續娶妻子撫養孩子,那是必然。

隻是嶽母而已,又不是親娘,還想管他再娶的事情,著實管得太寬。

賈母帶著滿腹的疑惑,撕開來信封。

然後,越看,呼吸越發不平穩,甚至開始直喘粗氣。

同時麵如寒霜,十分駭人。

身旁伺候的大丫鬟見了老太太這神色,嚇得噤若寒蟬,連句話都不敢說。

誰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出聲,撞在賈母的槍口上。

“啪!”的一聲巨響,賈母的老手拍在了案桌上。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賈母的胸口急速起伏波動。

“黃口小兒!竟敢如此欺辱我賈家,我要定要他死無葬生之地!”

賈母被信上內容,氣得頭暈眼花,險些暈倒在案桌上。

但賈母是個極其愛惜自己性命的人。

前陣子昏了一場,剛被太醫告誡過,不可心緒起伏太大,不可受刺激,否則極容易怒急攻心,中風在床!

賈母可不願意自己餘生都癱在床上度過,因此深呼吸了好幾下,才勉強平穩了自己的心緒。

暈乎的腦袋,也好了許多。

可笑,她以為的道歉信,卻原來是斷親書!

林如海竟然嫌棄敏兒送給娘家的節禮太過豐厚,因此要跟賈家斷親!

無恥,實在是太無恥!

敏兒不就是給娘家的節禮豐厚了點兒,這又有什麼過錯?

林家那般豪富,當家主母給娘家的節禮準備的豐厚一些,哪兒有問題了?

林如海怕是想要上王家的大船想瘋了,竟然想出這麼一個理由要跟賈家徹底斷絕關係。

就為了更好的攀附王家!

豈有此理!

豈有此理!

賈母心裡的怒火再次上湧,心頭氣得厲害。

說白了,就是嫌棄賈家走了下坡路,沒用了而已!

賈母氣喘籲籲,這還是她第一次被人這麼侮辱!

可恨,實在是太可恨!

至於剩下的那份冊子,賈母隨意翻看了下,發現竟然是敏兒這些年給家裡送的節禮單子,還有林家庫房中少了的東西。

以及這些年來,林家公中的花銷。

一筆一筆,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像是在嘲諷賈母,瞧,這就是你教出的好女兒,竟然搬空了婆家的大半家財去貼補娘家。

可真是一個大老鼠。

而林如海信上就是這麼寫的,公然說賈敏是一隻碩鼠,從婆家的搬了價值一百多萬兩東西到娘家。

就為了能夠填補娘家的窟窿,讓娘家人過得體麵有麵子。

賈母都要被氣笑。

她怎麼就沒發現,林如海是個狼心狗肺的人呢。

當初她就不同意把女兒嫁給林如海,還是老國公看中了林如海的才華與林家的世代積累,是個出讀書人的人家。

她便想著,林家確實錢財頗豐,幾世的積累,還是列侯之家,可不就是豐厚無比。

那是賈家雖然還算風光,可出了太子謀反失敗的事兒後,賈家為了跳出漩渦。當初下了不少血本走關係,這才得以保存下來。

那次花出去的錢,送出去的東西,實在是太多。

賈家公賬上的錢,幾乎花了個乾淨。

她那時便預料到,往後家裡在錢財上可能會不湊手。

思量過後,才勉強同意了老國公,把女兒嫁給林如海。

現如今,賈家錢財上短缺了些,她的敏兒拿些錢財物件貼補娘家,又何不可?

隻是一百多萬兩而已,何必那般計較!

賈母當初嫁到賈家,正是四大家族最為鼎盛的時候,家中豪富,什麼好東西沒見過。

在她眼中看來,一百多萬兩,也不過是區區一百多萬兩而已。

並不是什麼大數目,林如海為了這點事情就寫斷親書,實在太過小題大做了些。

不過,一百多萬兩?

敏兒有送這許多嗎?

她怎麼記得,好像才幾十萬兩東西而已,決計不會超過一百萬兩。

難道是林如海把家裡少的東西都扣在了敏兒頭上?

不對,不對。

就那本賬冊上寫的,一筆一筆清清楚楚。

林如海也是要臉的人,都要斷親了,絕對不會在這方麵上作假。

那麼若是林如海給的賬冊是真的,那剩下那些錢和東西,又究竟去了哪裡?

不對不對,這個事情不對。

賈母畢竟當了多年的當家主母,立刻意識到這其中有問題。

緊接著,她便想起,這些年來因為她年紀大了,下放了大半的管家之權。

而王氏就是接手了這些事情的人。

難道說王氏膽子那般肥,竟然公然昧下敏兒給她送的節禮!

越想,賈母越覺得可能。

當下麵沉如水,顧不上還隱隱有些暈眩的腦袋,直接讓人抬了軟轎,氣衝衝地往榮禧堂的後院,也就是王夫人的住處去。

婆媳兩個其實嚴格說起來,都是住在正院榮禧堂的,隻是住的方向不一樣而已。

一個在西,一個在東。

中間隔了榮禧堂。

也就說,賈母找王夫人,極為方便。

是以,當賈母怒氣衝衝來到王夫人院落的時候,並沒有驚動對方。

王夫人此時正躺在美人榻上半閉著眼睛,享受小丫鬟的捶腿按摩服務。

小丫鬟聽見腳步聲抬頭,便發現門口站著賈母,即刻停下手上的活計,想要給賈母請安。

賈母擺了擺手,示意對方不要說話。

“怎麼停下了?”舒服的力道沒了,王夫人心情不美。

“這才敲了多會兒就停下了,翠兒,你這膽子肥了呀。”王夫人猛然睜開眼睛,就想一巴掌扇到翠兒的臉上。

然而,睜開眼映入眼簾的竟然是賈母那張老臉。

一瞬間,王夫人還以為自己是在做夢。

否則怎麼會看見婆母出現在自己的院子中。要知道,婆婆都好些年沒踏進她的院子了,向來都是她上婆婆的院子裡請安來著。

“王氏,不用起來,我隻是隨意走走。”賈母一邊說著,一邊走向了旁邊的博古架。

博古架擺著好些個珍品,隻一眼,賈母便發現其中有一個不是王夫人的嫁妝。

“你什麼時候得了這麼一個金貴瓶兒?我怎麼不知道?”

王夫人一聽這話,就知道自己這會兒不是做夢。

趕緊打起精神說道,“也是前不久得的,不是什麼金貴東西,便沒到處宣揚。”

話雖然說得輕巧,但王夫人的心卻猛然一沉。

無他,因為這瓶兒來處有問題。

是她從賈敏送到賈家的節禮中扣留的。

至於這瓶子的價值,她早就差人問過,足足一萬兩一個。

當時她收拾賈敏送來的節禮,第一時間的便看上了這個梅瓶。

直接讓人從自己的庫房中挑了個相似的,價值卻才幾百兩的瓶子換了。

這一倒手,就是一萬兩入賬。

類似的事情,王夫人可沒少乾。

光從賈敏送的這些節禮中,便摳出了好幾十萬銀子。

她這麼做,也不光是愛才。

更重要的原因是,她送了女兒進宮搏富貴。

而且還不是大選進去,是小選進去的。

小選那都是的伺候貴人的奴婢,手裡沒銀子打點,日子可不好夠。

她送女兒是去搏富貴,不是伺候人。

上下打點關係,這錢才自然不可缺少。

小選進去的也沒得帶嫁妝,是以王夫人每年都要送好多錢進宮裡。

一開始的時候,要得不多,一年幾千兩就夠了。

可後來隨著元春待的年數越來越長,要的銀子也越來越多。

尤其是現在元春進了皇子府伺候貴人,若是得個一兒半女的,往後她也是皇親國戚,貴重得很。

為了以後的榮華富貴,王夫人很舍得,非常舍得。

大把大把銀子往女兒身上扔,生怕女兒真的成為了伺候人的下人,而不是主子。

而王夫人那些錢哪兒來?

當初就因為王夫人算計嫂子失去孩子不能生育,惹怒了父母與大哥大嫂,以至於王家給王夫人準備的嫁妝,並不十分豐厚。

隻是如尋常京城官宦子弟那般。

壓箱底的銀子,也就隻給了一萬兩。

要知道,王家當初做航運生意,可是豪富之家。家裡的珍寶可以說不計其數。

然而,為了懲罰她,她父母隻給了一萬兩的壓箱銀子。

原本母親可是私底下跟她透露說,說是至少會給她十萬兩的壓箱銀。

十萬變一萬,王夫人怎麼可能願意。

但彼時她惹怒了全家人,全家人都不待見她,她根本不敢反駁。

就怕惹了父母生氣,連最後這一萬兩都縮水,變成幾千兩。

總之,王夫人當時隻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

隻恨自己那時年輕,手段稚嫩,讓人查了出來。

否則,這些年絕對不會過得如此摳搜。

蓋因為手裡沒什麼錢財。

尤其賈政還是個喜好附庸風雅的,左一個詩會,又一個文會。

哪樣不要錢。

加之她又生育了三個孩子,養孩子更是費錢。

雖說公中每月都有月銀,但那點子錢,一桌子像樣的席麵都不夠,夠誰花?

還不是靠她自個兒想辦法,尋了財路。

這些年才能手裡寬裕,順帶還能大把大把送進宮裡。

還彆說,林家這一處,就讓她後來再也沒有愁過錢財的事兒。

要說王夫人不喜歡賈敏這個處處掐尖要強的小姑娘,可對於林家還是喜歡的。

若不是賈敏嫁去了林家,她又哪裡來的機會,弄來這許多錢財。

就是可惜賈敏去了,要不然她往後每年都還能多撈一些。

元春那兒也能更上一層樓。

賈母是不知道王夫人片刻之間心裡想了這許多,此時的她,已經發現了瓶子裡頭打的印記。

隻一眼,賈母知道這東西就是從林家流出來的。

因為賈敏送節禮的一些包裝上,都有這個印記。

“王氏!你好大的膽子!”

王夫人心中頓時一個咯噔,心說難道老虔婆發現了什麼?

不可能!

老虔婆可能是在詐她!

然而,賈母怎麼可能是在詐她。

“王氏!你怕是都沒看瓶子裡頭吧,裡頭可是印著林家獨有的印記!說!是不是你從敏兒那兒騙來的!”

王夫人臉色發白地解釋,“母親,您這是想哪兒去了。這是先前敏兒托我照料黛玉才送我的。她那時說想把黛玉定給寶玉,大家做個親呢。”

這話,王夫人倒不是假話。

賈敏當初眼瞅著自己身體越發不中用,後來更是纏綿病榻,深感大限將至。

便趁著送節禮的時候一並送了信給二嫂王夫人。為此,還單獨送了王夫人一份豐厚的節禮。

那信上就有提這一事。

隻是她等到即將咽氣,也沒有等到王夫人的回信。

倒是母親那邊提到可以,隻是還要與王夫人商議雲雲。

反正,等到最後她去世的時候,還是沒把兒女親家定下。

賈母聽得此言,不由得眯起了雙眼。

她直覺王氏說了謊。

她也不想去分辨,直接甩了林如海寄來的賬冊到王氏的臉上。

“好好睜大你的狗眼瞧瞧這賬冊上寫的什麼!這些年我雖然收到了這麼多東西,可價值卻遠遠比不上!”

王夫人被賈母甩過來的東西砸得麵上一痛,隨即有溫熱東西流下。

王夫人伸手一抹,發現竟然是鮮紅的血液。

“血,血,啊,我受傷了,叫太醫,快叫太醫!”王夫人哪裡受過這傷害,立刻高聲尖叫起來。

賈母也沒想到自己隨手一扔,一本賬冊,竟然會直接把王氏的臉劃拉出一道細長的口子。

鮮血直流。

賈母不悅地皺眉,“一點小傷而已,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你也彆管你那什麼傷口不傷口的,就那一點小口子,還沒等大夫來,你這口子就好了。”

請太醫?

多大的臉。

沒有女人不寶貝自己臉蛋的,王夫人自然也是如此,傷了臉的她,根本沒辦法冷靜。

哪裡還聽得到賈母說了什麼話。

“王氏!我讓你看賬冊!”

賈母見王氏當沒聽見的,怒道。

王夫人這才回過神來,她一邊捂著自己的臉,一邊顫抖著撿起地上的賬冊,翻開。

越看,手鬥得越厲害。

前頭她還一頭霧水,直到到了後頭,她才明白的手上這本賬冊,究竟記錄著什麼!

這世上,竟然還有一本這樣的賬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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