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過後,賈母才擺擺手,讓賈政送了楊府醫出去。
楊府醫可不敢讓賈政送他回院子,在門口的時候便說自己回去即可。
讓賈政留步。
賈政本也沒打算送楊府醫,隻是聽了母親的話,這才過來送一送。
等賈政再次回去。
閉著眼睛的賈母悚然睜開了老眼,“政兒,明兒個天一亮,你就遞了折子去請呂太醫。我這病,楊府醫不行,得太醫看。”
顯然,賈母是不相信楊府醫的醫術,覺得自己還有救。
賈政點頭,“母親,兒子知道了。再過不多久,天就要亮了。我會第一時間去的。”
賈政辦事,賈母還是放心的。“政兒,你媳婦做的事情,我方才也與你說了。是她把我推到,害得我昏迷不醒。這也就罷了,她為了不讓我醒來抓她的錯處懲罰她,竟然想直接弄死我。”
“政兒,這種惡的女人,咱們家可要不得。”賈母盯著兒子的眼睛說道。
仿佛兒子不同意,她就不會罷休一般。
兩人多年的親母子,賈政又怎麼會不明白老太太暗地裡的意思。
“母親,她做下這種罪大惡極之事,死有餘辜。可是……”
賈母不喜歡這後麵的可是。因為這意味著兒子的想法與她相悖。
“可是王氏畢竟生育了兩個嫡子一個嫡女,寶玉是還小,沒什麼乾係。但元春已經大了,還進了宮。王氏若突然暴斃,怕是會連累元春。”
“再者,王家那邊勢大,若王氏出了問題,必然要唯我是問。”
“兒啊,我又沒要你一口氣弄死王氏,讓她慢慢病逝就行了。”這種事情賈母熟練得很。
她現在這麼說,其實也隻是通知賈政而已。
其實這件事情,也可以完全在私底下進行。隻是賈母習慣了借他人之後解決問題。
“我知道你的顧忌,可你也得想想,王氏要害我性命。今兒個若不是母親命大,明年的今日,就是母親的忌日。她要害我性命,難道我還要當做無事發生,往後也任由她害我嗎?”
“你可知,她今日要害我,明日又會不會去害你?這種婦,可不能留著。否則……”
“而且,政兒你怕是不知道,你這麼些年隻有那一對庶出的子女,都是王氏那個婦乾的。那些小產的,落胎傷了身子,難產死了,有了孩子又夭折的,可全都是王氏一手造成的……”
賈政:“!!!”
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母親?”
賈母見他狐疑的樣子,就知道他不敢相信。
於是她加把勁道:“這些事情我其實老早就知道了,手上也有證據。當初沒告訴你,也是為了內宅安穩,外加她娘家勢大。可現在……她若是活著,我怕咱們全都會死在她的手上。”
賈母可不覺得自己是在危言聳聽。反而覺得自己這是相當有遠見。
“還有,當初你心愛的那個遠房表妹,就是被王氏那個婦暗地裡下藥,才大出血一屍兩命死的。”
賈政有個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妹,那遠房表妹雙親都沒了,才投奔了賈家。
賈政與那小姑娘情投意合,隻是賈母嫌棄對方是喪母長女,還死了雙親,家裡無權無勢又無甚家財。
做賈政的嫡妻,實在是不合適。
便答應賈政,可以讓其成為姨娘,但同時賈政也要另娶一位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
而當初她選的那個大家閨秀,便是王氏了。
可惜她終日打雁,最後還是被雁啄了眼,險些死在對方手上。
本來賈政內心隻是想休妻,或者是把王氏關到家廟中吃齋念佛。直到得知他那表妹也是死在王氏手上後,賈政才徹底狠下心來。
表妹,那是他最愛的表妹。
他一定要替表妹報仇,為表妹討回公道。
想當初,他與表妹兩人在一起,一個吟詩作對,一個彈琴作畫,時不時地手談一局,何等快意。
那怕現在回想起來,那也是賈政一生當中最快活的日子。
從那以後,隻不過是活著而已。
“母親,您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我不會過問王氏的事情。”
既然母親要懲罰於她,那便懲罰吧。左右都是她該受著的。
母親不會騙他,王氏定然是做了這些事情。
“政兒,我會再幫你娶一個名門淑女。你膝下隻有一個嫡子,還是太單薄了些。”
王氏人老珠黃不能生了,但年輕的姑娘卻是可以。
賈母迫不及待想要讓兒子再娶辦一場喜事,去去晦氣。
賈政搖頭苦笑。“母親,這事兒就先放放吧,我暫時不想這些。”
賈母也知道兒子心裡難受,便沒有硬逼著兒子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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揚州,林家。
王熙鳳收到了京城的來信,信是嬸嬸寫來的。
“快把信拿來。也不知道叔叔嬸嬸這段時間日子過得好不好。”王熙鳳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叔嬸的狀況。
春麥立馬把手中的信奉上。
王熙鳳當下便打開信看了起來。
越看,臉上的笑容越大。
“夫人這是得了的什麼好消息,竟然這般高興。”正當王熙鳳看信的時候,林如海剛好下職回來。
王熙鳳頭都沒抬,又從頭到尾重新看了一遍。
等看完這才與林如海說話。
“是我嬸嬸寄來的信,說是家裡一切安好,叔叔那邊也很順利。”
這個順利指的是,叔叔私底下已經與四皇子有了聯絡。
暗地裡可以說是四皇子的人了。
四皇子是未來的君王,上了四皇子這一條船,相當於給自己買了一張雙重的保險。
得知這個消息,王熙鳳自然高興。
不過想想也是,雖說四大家族已經不如以往,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尤其王子騰確實是個有能力的官員。
同時還身居高位。
這樣的人,四皇子即便是不能拉攏,也不會輕易得罪。
更彆說人家王子騰私底下來接觸四皇子,想要成為四皇子一黨的人。
總之,四皇子毫不客氣地笑納了。
後來又得知王子騰的侄女婿是巡鹽禦史,笑容愈發大。
他倒是沒打算要貪什麼銀子。
不過那巡鹽禦史成為不了彆人的人,對他來說就是一件極好的事情。
“叔叔嬸嬸家中安好便好,信上還沒有沒有寫彆的事情?”林如海好奇地問。
王熙鳳點點頭,“倒是有一件事情,就是不知道要不要與你說。”
這話倒是讓林如海驚訝了,“還有什麼事情是不能與我說的?”
難道是婦人之間的事情?
“大人很好奇?”王熙鳳歪頭問。
“當然是好奇的。”林如海給了肯定的回答。叔叔嬸嬸這大老遠的寫信過來,說沒點要緊的事情,他可不信。
“既然如此,那我便勉為其難地告訴你吧。”
王熙鳳折好信紙,塞回信封裡,這才開口,“我嬸嬸說,賈家的老太太病了,病得很嚴重,昏迷不醒的,見天的請太醫看病,至今還沒醒過來。”
林如海:“……”
怪不得夫人一開始並沒有告訴他的打算,敢情是關於賈家的事情。
他厭惡賈家,已經跟賈家斷親,當然是不想再聽見與賈家有關的消息。
但賈家畢竟與王家有親,王家知道其中許多內幕,也是自然。
再寫信告訴自家侄女兒,亦完全合理。
嗯,甚是妥當。
畢竟當初夫人也是賈家的媳婦。
就是怎麼這心裡,不太得勁呢。
林如海心裡如是想到。
“我記得賈家的老太太年紀挺大了,生病也是人之常情。”林如海沒問老太太是怎麼病重的。
在他看來,既然已經與賈家斷了親,那就跟他沒關係。
不用浪費時間與精力。
“我嬸嬸說是不小心摔倒來著。”老人家上了年紀,一摔倒,很容易骨折什麼的。
而賈母不小心磕到頭昏迷不醒,隻是運氣差了些。
夫妻兩個又說句了兩句閒話,便掠過了賈家的話題不提。
由於王熙鳳不太喜歡丫鬟伺候,漸漸地林如海也養成了自己動手的習慣。
結果他去倒茶水的時候,發現桌上擺著一個繡好的香囊。
林如海正想拿起來仔細瞧一瞧,手中的香囊便被人一把奪了過去。
“彆看彆看!”王熙鳳眼疾手快成功奪回,心裡鬆了一口氣。
林如海一見王熙鳳這副緊張的神色,越發的好奇了。
“那香囊是夫人繡的麼?給我繡的?”雖然沒有看清繡的什麼,但那顏色瞧著就是給男子的。
能讓夫人親手繡製的,除了給他的,他想不到其他人。
“不是不是,不是給你繡的。我隻是練手隨便繡繡的。繡得不好,你可彆看。”
王熙鳳覺得一旦林如海看清了自己香囊上繡著的圖樣,怕是能直接笑出鵝叫來。
林如海嘴角微勾,“夫人到底繡了什麼,為何這般見不得人?”
說實在的,他是真的想搶過來看一看。
就是不知道夫人給不給。
王熙鳳白了對方一眼,“你都說了見不得人了,我才不給你看呢。”
等下趕緊找地方藏起來。
哎,她就不應該把這個香囊當做紀念品留下。
否則現在也不能如此窘迫。
說來,原主的針線活還是可以的。
但她畢竟是現代人,實在是沒接觸過這麼精細的活計。
雖然有原主的一些習慣在,但她繡出來的東西,卻根本不是一開始構思的那一個。
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物種。
就很絕望。
所以,王熙鳳怎麼可能會把香囊給林如海。
哪怕這個香囊一開始就是給林如海製作的,但作為禮物,實在是送不出去。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讓對方看見。
說來也是汗顏,王熙鳳本來是看黛玉在跟嬤嬤做針線活,這才心血來潮跟著一起動手,說是給林如海送個親手繡的香囊。
結果現實教做人。
眼睛跟腦子說我回了,但她的手卻不會。
繡出來的東西,麵目全非不說。
甚至連黛玉繡出來的東西都比她這個大人好。
要知道,黛玉才七歲的年紀!
她七歲的時候在乾嘛?
田裡玩泥巴?
簡直受到了降為的碾壓。
就很……
絕望。
林如海見王熙鳳實在不願意的樣子,便也沒有強求。
現在看不著,隻要沒被夫人毀屍滅跡,往後總能有機會看到的。
隻是,他沒想到這個機會來的這般快。
晚上休息的時候,就看見了夫人塞在櫃子角落裡的香囊。
林如海盯著那隻香囊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好奇占了上風。
然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香囊便到了他手中。
他拿眼仔細一瞅,發現香囊上竟然繡著一隻五彩的大胖鵝。
還彆說,圓了咕咚的,挺喜慶。
就是不知道為什麼夫人不讓他看,他覺得還挺好的。
其實林如海知道這香囊,肯定是為他繡的。
但最後夫人也沒說要送給他,他隻能當做沒看見一般。
又把手上的香囊塞回到了原處,仿佛從來不曾有人發現了這香囊蹤跡。
等換衣服時,他忽然想起自己懷裡還揣了要送給夫人的禮物。
方才又是商量事情,又是吃飯的,他竟然給忘記了。
於是林如海都不顧上換衣服,趕忙去尋王熙鳳。
此時的王熙鳳正在拆頭發,打算好好泡個澡。
林如海很快便到了王熙鳳跟前。
“大人?”王熙鳳聽到動靜,疑惑抬頭。
“先前忘記了,為夫今日給夫人帶了禮物。”
林如海說著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個方形的小木盒。
王熙鳳聽說有禮物,雙眼亮得要放光。
“夫君給我挑了什麼禮物?”王熙鳳迫不及待問道。
沒有女人會不喜歡禮物,王熙鳳自然也是如此。
她一臉期待地看著小紅木盒子。
林如海第一時間發現了王熙鳳期待的小眼神。
他把盒子塞進夫人的手中,“夫人開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盒子一入手,王熙鳳便覺得盒子沉甸甸的,仿佛裝著石頭。
她顧不上猜測,立馬打開蓋子。
首先入眼的是一對翡翠手鐲。
“哇!冰種帝王綠翡翠手鐲!”王熙鳳讚歎出聲,“好漂亮!”
“你再仔細看看,還有彆的。”林如海提醒道。
王熙鳳方才的主意裡都放在的手鐲上了,得了林如海的提醒,這才發現還有兩塊的掛件,與一對耳環。
一盒子的翡翠的顏色一模一樣,顯然都是同一塊石頭上開出來的。
“真的好美。”王熙鳳再次感歎。
“我先前聽你提起過,你喜歡翡翠,正好我的私庫裡有原石,我便拿出來找師傅定製了。快戴上試試看,我是按照你手腕的大小畫的圖。”
得了這麼好的禮物,王熙鳳都要歡喜瘋了。
她當下的便摘下手腕上的白玉鐲子,換上了林如海送的翡翠鐲子。
冰種帝王綠的翡翠,已經是極品中的極品。哪怕在燭火的照耀下,已然散發出動人的光澤。
“夫君,我好喜歡!”說罷,王熙鳳便捧了林如海的臉,狠狠啄了一口。
“夫君對我真好,這份禮物,我很喜歡。”哎呀,林如海實在是太大方啦。
她好喜歡。
“夫君送我這麼好的禮物,我也送夫君一份禮物。”王熙鳳咧著嘴說道。
林如海已經察覺到了稱呼的不同,往常隻是大人,現在可是夫君。
成親這麼久,夫人還是第一次喊他夫君。
有點小激動。
“夫人要送為夫什麼禮物?”林如海第一反應,就是櫃子裡的胖鵝香囊。
王熙鳳此時已經坐到了林如海的大腿上。
“夫君,我小日子已經結束了。所以……”王熙鳳說這話的時候,還有些羞澀,以至於聲音越發細弱。
“今夜任夫君為所欲為。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