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斷然拒絕。
“多大年紀了,還養孩子?”韓夫人白了自家夫君一眼。
“我有鳳姐兒與仁哥兒就夠了,兩個孩子還不夠咱們操心呐。仁哥兒那邊是個男人,我不擔心,不知鳳姐兒那邊現在是如何光景了?”
王子騰知道夫人與王熙鳳更親近,王仁雖然過繼到了自家,名義上是自家的兒子。
但因為常年在外頭求學,因此一腔的慈母之心,都落到了鳳姐兒身上。
可以說,對於王仁,雖然是名義上的兒子,但更像一個後輩子侄。
王熙鳳則全然不同,那是真心把這個孩子當成了自己親身女兒對待。
因此夫人更加關心鳳姐兒,他是一點都不意外。
再者,王仁這孩子他始終有些看不上。
當初選了王仁當嗣子,不過是因為夫人喜歡鳳姐兒,而王仁是她的親哥哥。
加上王仁是自己血脈最親近之人,才選了王仁。
現在王仁不能生,自家血脈還是得斷。
都怪那小子年紀輕輕的胡來,搞不好就是早年間招了人眼,這才被人算計。
現在還無藥可解。
既如此,還不如再領一個孩子回來養,也好讓夫人找些事情做,轉移一下注意力。
反正遲早都要做的。
“夫人,仁哥兒不能生,往後咱們還是要再養一個的。而且仁哥兒不著調,現在又和離了,指望他養出一個有出息的孩子,還不如指望指望我們自己。我可不想咱們偌大的家業全敗在下一輩手上。
這次咱們專門挑那小的,剛出生沒多久的孩子。已經記事的孩子,一心隻會向著親生父母,咱們尋那孤兒最好。”
其實要他來說,他完全不在意收養一個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孩子。
隻是終究是要看在王家族人的麵上,不能讓他們太過失望。
選擇有王家血脈的孩子,你好我好大家好。
韓夫人一聽自家夫君這話,心說他肯定心裡早就尋思這件事情了。
“夫君,我年紀大了,比不得年輕的時候,養孩子太費心力了。不是我不喜歡孩子,隻是養來養去,終究是彆人家的孩子,總歸得隔了一層。”
哪怕她與鳳姐兒親如母女,但也不可能成為真的母女。
這不是說鳳姐兒不好,隻是沒有那血緣關係,感覺上差了一些。
“我有鳳姐兒就夠了,夫君想要王家有後,還是幫仁哥兒多找找老神醫吧。隻要找到了那老神醫,想必仁哥兒的毒就能藥到病除,咱們也省得再折騰一遍。”
“當初咱們選嗣子的時候鬨出了那般多的事情,再來一遍,還不知道要鬨出什麼來。”
回想當初那些妖魔鬼怪,群魔亂舞,為了讓自家孩子成為她兒子,什麼都肯做,什麼招兒都使,韓夫人想想就覺得心累。
了不得仁哥兒的身子,就是被那些人暗中敗壞的。
吳大夫可以說了,已經中了好些年頭。
仁哥兒現在才多大,往前數個十來年,也不過十來歲大小。
可不就是那陣子選嗣子的時候?
韓夫人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高。
其實王子騰心中幾乎可以肯定王仁八成就是在那時中的招兒。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那時候沒有爆出來。
如果真要爆出來,他是絕對不會收王仁當嗣子的。
王子騰猜測,許是後麵又發生了什麼事情,才會沒有爆出來。
他倒是想過要不要查這件事情,但王仁說自己要親手把人揪出來,報仇雪恨。
因此,他也就沒有幫著。
不過人手還是給了王仁的。
雖然王仁不成器,現在又不能傳宗接代,但好歹叫了自己這麼多年的父親,父子之情還是有的。
不能讓人欺負了。
短短時間,王子騰的內心閃過諸多想法。
“我知夫人的顧慮,隻是咱們主動挑一個,總比被族老們逼著挑一個好。”
王子騰歎了一口氣。
“雖說我才是的王氏一族的族長,但畢竟族中的事情,我不太管,那些族老們都是長輩。”
當初他們沒逼著他休妻納妾,而是要求他養嗣子,王子騰便承了族老們的情。
“是不是仁哥兒不能生的事情傳出去了?”韓夫人皺著眉問道。
若是這消息傳到了王家族人那邊,那邊的族人有了小心思也是自然。
王子騰點了點頭,“我已經查出來是誰走露了消息。”
“是仁哥兒身邊的人?”韓夫人一針見血。
“夫人是如何知道的?難不成夫人長了一雙火眼金睛不成?”王子騰開玩笑道。
韓夫人萬分嫌棄,“都老夫老妻了,誰還不知道誰呀。若不是仁哥兒身邊的人,夫君你就不會用這般恨鐵不成鋼的臉色了。”
王子騰:“……”
想起這個,王子騰還覺得窩火。
泄露消息的不是彆人,正是王仁自個兒的心腹小廝。
前幾日他被族老追著問的時候,腦袋都要大了。
本想找了王仁教訓一頓,下人嘴巴不緊,就不要留在身邊。
結果呢,根本找不到王仁的身影。
因為王仁去找老神醫的行蹤,人根本不在京城,他就是想找了王仁毒打一頓,都抓不到人。
沒辦法,便起了再收養一個心思。
不過最終決定權還是在夫人手上。
若是夫人說不想養,他是絕對不會強迫夫人非要夫人養。
“既然夫人不想養,那就算了,暫時就先這麼著兒。”
韓夫人卻有些擔憂,“拖久了不會不會不好?那些族老怕是又要倚老賣老來煩你了。”
韓夫人也心疼自家夫君,但她是真不想再養孩子。
“夫君,如果我這些年能為你生下一兒半女,那該多好!”提起這個,韓夫人不免紅了眼眶。
王子騰抱住夫人,“夫人,彆這麼說。此生能得你相伴,就是為夫最大的幸事。”
王子騰這麼一說,韓夫人哪裡還受得了。
立刻淚水劃下了臉龐,頭埋進了夫君的懷中。
可恨的王氏!
若是沒有王氏!
她的孩兒怕是都已經生了孫子外孫子,哪裡會到如此地步!
王氏,王氏!
本來因著賈珠那件事情,韓夫人以為自己的恨,時間的流逝漸漸消融。
但此時此刻,她才知道,這輩子,但凡她活著。
哪怕她已經報複回去,但傷痛永遠都是傷痛。
無法愈合,也無法消散。
隻有死亡,才能真正解脫。
王子騰緊緊抱住韓夫人,心中想的也是,要是自己跟夫人那個孩子健康出生就好了。
思及孩子,王子騰免不得想起自己的妹妹來。
若說以往他的內心還不肯相信,真的是妹妹動的手腳。
哪怕是證據承到了麵前,他內心也閃過不可置信。
但現在?
乾了那麼多壞事的妹妹,怕是本性就是如此。
以往小時候的天真可愛,或許是真的,但長大之後的妹妹,那臉上的善良與溫厚,全都是裝出來的。
雖然現在妹妹的下場罪有應得,但作為王家人。
賈家把所有的黑鍋都甩到妹妹,以及王家身上的,這他不能忍。
他已經得到了妹妹在監牢中放出來的消息,說是手上留了賈母壞事做絕的證據。
嗬,隻要那證據被呈上去,賈家必然倒黴。
他妹妹雖然不是什麼好鳥,但那叫老太太絕對是一頭烏鴉禿鷲。
靠吃死人屍體,靠發死人才過活!
王子騰現在十分反感賈家一眾人等。
恨不得自己從來沒與這家人有過姻親關係。
榮國公府,賈家。
賈家這陣子也是雞飛狗跳,鬨騰得緊。
因為賈府也被牽扯進了王夫人的案子中。
“這事兒都賈政,要不是他要休妻,哪裡會鬨出這許多事情來。”賈赦很不滿意現在榮國公府的狀態。
這可是他的國公府,他長子嫡孫,府上的一切,除掉老二可以繼承的三成外,其他全部都是自己的。
雖說老二一家子把國公府的名聲敗得臭不可聞,賈赦出去花天酒地的時候都能接收到彆人意味不明的小眼神。
上青樓楚館睡頭牌,頭牌當然是儘心儘力伺候,可頭牌的下人竟然敢跟一群人說他們賈家的閒話。
氣得賈赦當場就炸了。
直接好好與人的理論了一番。
說那是二房,關他們大房什麼事兒。
他們大房也是受害者,怎麼就跟二房一樣烏七八糟,都是一個被窩出來的了。
也就是賈赦先前喝多了酒,才會這般與人理論,若他是清醒的狀態,怎麼可能大庭廣眾之下,與人鬨將開來。
甚至到最後,有嫖客諷刺他,他拳頭一硬,直接衝了散去。
結果,當然打成了豬頭。這個豬頭不是彆人,正是他自己。
人家年輕力壯的,賈赦這個掏空了身子的老色批怎麼可能是對方對手。
被打了之後,他雖然清醒了,但也不敢報官。
不僅以為對方的來頭比他大,更是因為這件事情本來就是他先動的手。
打官司,那都是白浪費錢。
最後可能還要被按在長凳扒光了褲子,受刑。
那畫麵,賈赦隻要想一想,便覺得頭暈目眩,根本承受不來。
他是想溜之大吉,就這麼離開。
然而人家也不是吃素的,根本不肯放他離開。
最後賈赦沒辦法,承諾給對方五千兩銀子的湯藥費,才終於脫身。
有了這麼一出,賈赦的荷包迅速癟了下去。
他也不敢上青樓楚館玩兒了,那兒到處都是京城的世家子弟,不是李家的二世主,就是本朝的皇親國戚。
他賈家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但凡出點事,倒黴的都是他。
於是乎,賈赦隻能換了遊玩的戰場。
把目標放在了外室這邊。
可養著的幾個外室,他都快玩膩了。
加之出了一大筆的血,手裡頭就有些緊,便想著把這幾個玩膩的外室都一起處理掉賣給彆人,也能回血一波。
賈赦雖然隻得了個一等將軍的封號,不需要上職上朝,但是他這個名頭拿出去,在外頭還是很有看頭的。
這些年花天酒地,那狐朋狗友是認識了一大堆。
賈赦賣幾個外室的消息一放出去,那些狐朋狗友立刻就跟聞到來血腥味的水蛭一般,拉住了賈赦談價錢。
賈赦的幾個外室皆是一等一的美人,他們哥幾個早就饞得流口水了。
先前因為人是賈赦的,他們也不敢造次。
現在賈赦玩膩了要賣出去,他們豈有不動心的道理?
反正一個一個的,都拿著錢來找賈赦。
賈赦笑得合不攏嘴。
可他卻忘了,並不是所有的外室都是有賣身契的。
其中有那麼一兩個,是良家女子。
本來覺得自己做外室就已經很委屈了,但看在的賈赦是榮國公府的大老爺上,便也柔情情蜜意地接受了。
隻盼著能夠生下一兒半女,能夠的進得了國公府的大門,然後母貧子貴,做一做那人上人。
然而,她們熬了幾年,雖有懷孕。但卻總是落胎。
有的是一兩個月就流了,有的是四五個月沒的。
好好的希望就這般落空,這些女人怎麼甘心認命。
尤其賈赦還應承她們,隻要生下孩子,就會把他們接進國公府裡麵享福,還會把他們抬成姨娘,往後孩子也交由她們自己養著。
都是做外室的,誰還能沒點上進心?
於是努力養好身體之後,再見賈赦,就隻想把賈赦往床上拉。
這一次兩次,賈赦覺得非常享受。
可十次八次,回回去裡都是這樣待遇,就跟配種的公豬似的,賈赦整得有些膩歪。
這才起了把這批外室都換一換的念頭。
這些個外室身子骨都不行,想孕育子嗣,還是得要身子骨強壯的女人。
正好賣了這一批,換成身子骨好的黃花大閨女。
賈赦心中美滋滋的,嘴角的哈喇子都快流了下來。
其實他們這樣的人家,換著玩兒也是常有的事兒。
但賈赦這個人吧,有點潔癖。
你跟我之前怎麼樣都可以,當跟我之後,卻是不能水性楊花。
要守著他,一點兒出格的事情都不能做。
但凡有那出格的,早久讓賈赦給提腳賣了。
現在剩下的這些,具是老實本分的。
就是有那躍躍欲試的,在發現賣掉好幾個之後,也沒了那出牆的心。
漸漸變得安分守己。
然而,一潭死水般的生活,已經滿足不了賈赦了。
那些世家貴族,皇親國戚,他招惹不得。
但這些外室弱女子,他還做不了主,享受不了主宰她們命運的快感嗎?
顯然是不可能的。
賣身契在手,要打要殺要賣,還不是他說了算。
就是上官府那兒,他都站得住跟腳。
頂多就被人背後罵兩句無情無義。
可他賈赦是在乎名聲的人嗎?
他真要在乎名聲,早就在被老太太趕出榮禧堂的時候就羞憤懸梁自儘了。
那時候府裡說什麼的沒有,就是消息傳到府外,暗地裡嘲笑他的人不知凡幾。
世人欺我,謗我,辱我,笑我,輕我,賤我,我當如何處之?
隻是忍他、讓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幾年,你且看他。(寒山拾得問對錄)
賈赦一直以來就很喜歡這對話。
因為他覺得跟自己的情況實在是太像了。
他們再譏笑他又如何?
他還不是榮國公府長房嫡子,二房以為竊居榮禧堂就真以為自己是榮國府的當家人了?
笑話!
他還活得好好的,這榮國公府就屬於他賈赦!
賈政遲早滾蛋。
老母親還在世,不肯分家,他暫時是沒辦法。
可等母親一過世,那賈政就勤等著分家單過去吧。
榮禧堂到時候照樣是他的。
誰也奪不走。
不過是再等幾年罷了,他等得起!
他就這麼忍著,外頭誰不說老太太是個拎不清的,賈政也是個野心勃勃不敬兄嫂目無尊長的。
真以為他升不了官,僅僅隻是因為能力不行?
雖說現在賈家不如以往了,但當年的人脈還存了不少。
真要往上升,運作一番當然可以。
嗬嗬。
可他怎麼會讓賈政這個笑麵虎升官呢?
做春秋大夢還差不多。
賈赦從小就養在老國公與國公夫人,也就是祖父祖母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