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祖母很疼愛他,私庫人脈,幾乎都交給他了,賈政那裡不過是喝了一口肉湯而已。
他做不成官,賈政還想往上升?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其實當年賈赦也曾入宮,還做了太子的伴讀,隻可惜後來太子壞事。
賈家也一並牽連了進去。
幸好賈家牽連不算深,雖說全須全尾地保住了性命,但再想當官確實不能了。
時間一久,不是紈絝都得變成紈絝。
再仔細一想,就是一輩子當個紈絝,也沒什麼不好的。
他承襲了一等將軍的爵位,在外麵就是一品,那些人譏諷他的同時,又哪個不是在眼紅他含著金湯匙出生。
一出生就尊貴無比。
倒是賈政,因為不是嫡長子。
隻能走科舉的路子。
可賈政這個兄弟,他們從小一起長大,誰還不知道誰。
念書考試,根本不行。
否則他父親怎麼可能在臨死前還跟陛下上折子請恩。
不就是放心不下小兒子,想讓小兒子有個官身,而不是一個什麼都不是的白身。
大兒子是個一品將軍,二兒子也是嫡子,卻隻是白身。
哪個當父母的受得了。
反正他母親是受不了,這不在他父親的病床前日日夜夜念叨,這才求得丈夫同意。
當了這麼多官,就升了半級。
一來是賈政的能力確實不行,二來就是他在背後使壞,不讓人往上升。
若是一個有能力有政績的人,不讓對方往上升,那確實有點難,畢竟每年的考核都在那兒擺著。
可賈政這個每日裡點卯,把事情都推給下麵的官員去完成。
這樣的人?
誰會替他出頭。
他不上升,一直坐著冷板凳,那都是大家看在他是榮國公府出身的份上。
要不然早就彈劾賈政,把賈政拉下馬了。
還能讓他這位置一坐就一二十年?
說起來,賈政的同僚們都已經習慣了他這麼一個奇葩。
不過賈政雖然當官不太行,但出手闊綽大方,結交朋友挺有一套。
這些年下來,也積累了一些人脈。
這方麵,是賈赦無法阻止的。
當然,他也沒想過阻止就是了。
弟弟的都沒了上升之路,哪能不讓他飲酒作樂,交幾個朋友呀,真要那樣,也實在太殘忍了。
他反正是於心不忍。
雖然他不得母親的喜歡,母親也總是打壓他,結果因為孝道,他還不能反抗。
那感覺彆提有多憋屈了。
但既然母親折騰他,不讓他完全繼承榮國公府,那就走著瞧唄。
讓她心愛的兒子,一輩子無所建樹。隻能庸庸碌碌的待在工部一輩子就是最佳的報複。
可笑二房還一直以為他們大權在握,穩操勝券。真真是笑死人了。
現在母親又中風,想必也等不了多少年頭,就能徹底自由。
隻可惜,賈政的願望注定落空,老太太雖然中風了,但以往身子保養得當,她人又有股子狠勁兒,韌勁兒,因此到現在都沒有癱瘓在床的勢頭。
反正,賈赦是有的等。
話說回來。
賈赦賣外室這件事情,是進行得風風火火,如火如荼。
然而,他卻忘記了,其中有個外室,根本沒有簽賣身契。
也就是說,人家根本不是奴籍。
無法買賣。
若是外室認命也就罷了。
結果這外室是個性子烈的,知道賈赦要賣掉自己與他人做外室時,根本接受不了。
當場就撞柱子死了。
娘家老父母一聽唯一的女兒死了,還被一卷破草席扔到了亂葬崗。
夫妻兩個簡直要哭瞎了眼,他們不滿賈赦的做法,找賈赦討公道。
賈赦便說,那天他們女兒一頭碰死,把他嚇病了,要他們賠償湯藥費。
老夫妻當場傻了眼,他們本來就是為了要說法而來,結果到頭來,女婿卻轉頭跟他們要說法,問他們要湯藥費。
他們隻是的窮苦人家,哪裡拿的出錢來。
當初女兒會做了賈赦的外室,還是因為老頭子病重需要許多銀子看病。
那時候正好賈赦在鄉下莊子上遊玩,一眼就相中了十裡八鄉的一枝花,也就是他們的女兒。
女兒為了救親爹的性命,問賈赦要了一百兩銀子的聘禮,便“嫁”了過去。
不過正是因為有了那一百兩銀子,老頭子才活了下來。
他們當初還是很感激賈赦的,但一馬歸一馬。
現在女兒死的不明不白的,兩口子當然要為死去的女兒討公道。
於是兩方人便爭執起來,推搡間,老頭子一個沒站穩,直接被賈赦推到在地。
事情就是那麼巧,正好後腦勺著地。
賈赦當時也是下了一跳,立馬甩下十兩銀子,把人送去醫館後,便逃之夭夭。
那老婆子見人走了,去世毫無辦法,因為她要照顧她家老頭子。
哪知老頭子剛開始還有氣,可當天夜裡人就涼了。
老婆子哭天抹淚,草草給丈夫辦了喪事,順帶替女兒也辦了一場。
親人接二連三去世,老婆子根本能承受不住。
特意花錢請了村裡人寫了狀紙,要去告賈赦,可卻直接被官府趕了出來。
一開始還算客氣,直說她無事生非,無中生有。
後來再去,便說她的了癔症,她就是一個孤寡老人,根本沒有丈夫,又哪裡來的女兒。
老婆子知道是賈赦那邊尋了關係,才讓她告狀屋門。
最後隻能按奈住,在村子裡老實地住著過日子。
但請人寫的那張狀紙,老婆子卻一直留著。
她相信這狀紙,總有一天會遞出去。
屆時便是替丈夫與女兒報仇雪恨的時候。
榮國公府賈家。
賈赦因為鬨出人命,是以這幾天都窩在府裡,老實了好幾天。
弄得邢夫人挺詫異的。
“你以前不是見天的想往外頭去嗎?你那些小美人呢?怎麼不去了?”
夫妻多年,一開始邢夫人見丈夫花天酒地納妾抬通房的,心裡也嫉妒糟心。
如此過了好些年後,她終於是佛了。
反正她又不能生,男人想要抬就抬唄。終歸她是正室,即便那些狐狸精受寵,又能如何?
她才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轎抬進來的正妻。
那些個通房姨娘,隻配替她端茶倒水。
時間一久,邢夫人果然調整好了心態。
就當是自己多了伺候的丫鬟。
當然,邢夫人這麼想的,上手也是這麼乾的。
平日裡伺候婆婆,回去之後就把氣撒在這些姨娘妾室身上,讓他們伺候自己。
茶冷了罰跪,茶熱了也罰跪。
反正理由多如牛毛,還不招人眼。
加之她又無人無女的,對姨娘生的孩子也疼愛不起來。
便隻能折磨這些姨娘小妾通房丫鬟為樂。
反□□上的姨娘通房,都被邢夫人訓得跟鵪鶉似的,根本不敢與其反抗。
所以家賈赦的內在其實還挺安穩。
不過就是因為安穩了,小妾們成為了鵪鶉的同時,也讓他失去了興趣。
如此,這才在外麵養外室尋快活。
至於這些外室,是不敢再弄進府裡來的。
一來是怕被自家夫人磋磨得失了野性,二來是他的院子太小,實在是住不開。
偌大國公府。
他的院子卻不夠寬敞,住都住不開。也是挺可笑。
母親不單是看不上他,就連他的妻子邢氏她也看不上。
明明有一品的誥命還是長子嫡妻,卻連管家之權都拿不到。
反而給了二房,沒有繼承權的王氏。
以至於他想擴大院子,把隔壁的院子也並進來。結果一個兩個的都不同意。
最後,他竟然也真的要不過來。
就很離譜。
很窩囊。
正巧遇見來外室撞住而死這件事,賈赦尋思著是不是應該分家了。
即便是分不成,也得讓邢夫人多敲敲邊鼓。
以免他們忘記了這國公府真正的主人是誰。
分家這事兒,邢夫人舉雙手讚成。
尤其得了丈夫的支持,那眉梢眼角都要飛起來了。
現在正好又沒了王氏那個礙眼的,說不得分家這事兒還真能成呢。
邢夫人便借著最近婆母陷入人命官司,以防牽連了全家為由,提議先分各家。
賈母當場一個杯子砸了過去。
“好你個邢氏,這是打量我老了中風了,不中用了是不是?我可告訴你,隻要我活著的一天,且由不得你做主!你想當家做主,等我死了再說!”
老太太這話一出,邢氏簡直要氣炸。
“母親何必說這般氣話,我也是為了咱們家好才想著要分家的。”
邢氏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我可是聽說了當初您可是拿了不少林家的東西,那些東西二房有份,我們大方可是一丁丁都沒沾到呢。一百多萬兩銀子的東西呐。那可是一百多萬兩!”
邢氏隻要想想這數目,便覺得心頭火熱。
真要有了這麼些錢,還由著她管,那她豈不是發達了!
這些錢隻要拿來買房置地,無論是佃出去收租,或者是租出去收租金,那可都是不小的一筆。
一旦有了這錢,往後一輩子可都不用愁了。
邢夫人的娘家原來也是官宦之家,否則也無法成為賈赦的繼室。
但嫁過來這麼多年,邢夫人的娘家漸漸沒落。
尤其是在邢老爺死後,更甚。
甚至娘家那邊有時候會過來打秋風,讓邢夫人很沒麵子。
也讓賈母這個婆婆更加看不上她。與之相反,邢夫人因為娘家靠不住,丈夫靠不住,婆家靠不住,以至於隻想著摟錢。
當時得知一百多萬兩的事情後,邢夫人氣得好幾天夜裡都睡不著覺。
但又不敢當麵質問老太太。
現在得了機會,話趕話的,可不就湊巧心願達成。
老太太一聽老大家的提起一百多萬兩銀子,立時眉頭狠狠一皺。
“誰告訴你的?你有沒有腦子,道聽途說的話,你竟然也信?是了,我差點忘了你就是個沒腦子的的。否則你作為老大媳婦,一品的命婦。我能不把府裡官家權交給你?還不是你腦子不行,上不得台麵。”
老太太麵上冷哼,但內心卻有點小緊張。
但她活了這麼些年,見慣了大風大浪,這點小緊張很快便消失得無隱無蹤。
反而開始教訓兒媳婦不應該偏聽偏信,道聽途說。
邢夫人:“……”
被罵了一頓,邢夫人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轉而又想起來自己的任務,於是撐著脖子問道。“母親,要不您把我們分出去單過?既然你喜歡小叔子,那就跟著他過好了。”
邢夫人這話,險些氣得老太太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你。你個不孝的東西,張口閉口全都是分家,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婆婆,還有沒有孝道這個詞兒!想當年我替赦兒聘了你,是因為你家裡是詩書傳家,懂得禮義廉恥。”
“你不善打理內宅子也就罷了,還總是克扣府上的吃穿用度,若是你隻是單單節省,我也得誇你一句勤儉持家。
可是你是嗎?你不是!
你隻是中飽私囊,把那些摳下來的錢,全收進了自己的腰包裡!
你覺得你這樣的管家方式,我能把管家權都給你嗎?真要給了你,怕是不到一年,你就得把這個家都蛀光了!”
“我看你也彆待在賈家了,回你的刑家去,什麼時候改頭換麵,掂量清楚,思量明白了,我再使人接你回來。”
賈母這話,不可謂不重。
把嫁進來許多年的兒媳婦送回娘家學規矩,但凡是還要臉麵的人,都稱承受不住。
不羞憤自儘,那都是心裡強大。
邢夫人是不要臉麵的人嗎?
她當然不是。
“老太太,我知道我不好,可是我也是沒辦法啊,大老爺把錢全拿走了。我能上哪兒弄錢,當然是從差事裡弄呀。”
邢夫人扯了扯嘴角說道。
我不著調,我不行,難道真的就隻是我的原因?
還不是你那兒子是個老色批,成日裡想著睡女人,連親娘身邊的大丫鬟都不翻過。
老不正經的老紈絝,沒有一丁點的上進心。
若不是丈夫娘家都靠不住,她能這樣?
老太太這是飽婆婆不知餓了婆子饑。
真以為他們天天就跟她似的,隻剩下吃喝玩樂,吃的喝的玩的,還全都的府上最好最頂尖的。
家裡誰花錢最多?
明麵上看著是賈赦,但其實賈母的花用,也絕對不在少數。
老太太見邢夫人這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模樣,氣得夠嗆。
心說當初這麼就給老大說句了這麼一個破落戶。
當初老大的原配可是太子太傅的掌上明珠,人精明能乾,還事事周全,若不是太子早已經有了太子妃,那張氏,做太子妃都是使得的。
結果後娶的這個邢氏,簡直給張氏提鞋都不配。
襯得邢氏那是連姨娘都不如。
一瞬間,老太太心中閃過一絲後悔。
後悔當初對王氏聽之任之,假裝沒看見,甚至幫忙收尾。
當初若是張氏不死,現在整個賈家怕是還僅僅有條,欣欣向榮。
哪裡會是如今這個光景。
然而,現在就是後悔也晚了。
張氏的墳頭草都不知道割了多少茬。
賈母怒火衝天看,站在婆婆這個製高點,直接的對邢氏發出了說大殺招。
不孝。
還說若是邢夫人敢再來,她就要去衙門告兒子兒媳不孝,剝奪繼承人的位置。
這大殺器一處,邢氏還能怎麼樣,隻能默默聽訓,然後找一個機會尿遁。
賈赦一見邢氏的神色便歎了一口氣,他知道肯定事情沒辦成,甚至又是不了了之。
揚州,林家。
王熙鳳正在看話本,結果外頭飛奔過來一個丫頭。
“夫人,夫人不好啦!老爺出事了。老爺出事了!”
王熙鳳打眼一瞧,才發現闖進來報信的是夏收。
“出什麼事兒了?你快說。”瞧夏收蒼白的神色,王熙鳳心中一緊。
心頭轉瞬閃現出各種可能性。
該不會林如海真的遇到了什麼危險吧?還是說另外發生了什麼大事兒。
“夫人。老爺他墜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