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聲線清冷, 像是暴風雪後的平淡,聽起來很乾淨。隻在一瞬間, 就將許憶安撫下來。
冰冷又乾燥的手掌將她眼前的視線遮住。
他的指腹輕觸著她的眉眼, 許憶忍不住眨了眨眼睛, 感覺到自己的睫毛在他掌心裡剮蹭。
沈季一把將她整個人撈進懷裡, 手臂繞過她的肩膀, 不由分說, 將她困在懷裡, 帶著往前走。
鼻尖碰到了他的胸口,許憶微怔,能感受到他清淺的呼吸慢慢地傳了過來。
許憶忍不住咬著唇:“那些人, 我沒看錯吧。”
是當初有為難過他們的人。
“嗯。”沈季淡淡地應了聲, “沒事,有我在。”
腳下的步伐不穩,許憶跌跌撞撞地在沈季懷裡動彈。
她有些恍惚,似乎從自己穿書進來以後,每次遇到了什麼事情, 什麼困難, 沈季都會對她說有他在。
這句話格外具有說服力,可以立刻安穩許憶的不安。
她到底是撞了多麼好的運氣,才能認識沈季呢。
視線處於黑暗中,許憶就跟著沈季一直走。
眼睛看不到,耳朵和其他的感覺就更加靈敏。腳下踩在雪地裡的吱呀聲,和沈季周身清冽好聞的味道。
還有他的掌心, 此刻正輕觸在她雙眼上的掌心。
一點一滴,時間都像是慢下來一般,她專心地跟著沈季的步伐。
沒過多久兒,他的手輕放下來,指尖劃過她的眉眼,一瞬間的清涼。
沈季斂了斂眼眸,說道:“好了,睜眼吧。”
許憶眼瞼微微一動,慢慢睜開,回過頭去看,發現已經走出剛才的地方很遠。
“他們為什麼會過來?”她說。
第一次,許憶看見了沈季露出了類似於無奈的神情,他說:“來找我。”
下意識地,許憶就想到:“是因為徐俊弼的事?”
“嗯。”沈季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還記得幾個月前,徐俊弼的母親給我打電話?”
許憶想了想,腳下的步伐也沒慢,跟著沈季向學校的大門口走過去,“我記得,你沒接。”
沉默了好一會兒。
沈季慢慢地說道:“徐蔓蔓出了事。”
這個叫徐蔓蔓的人,是徐俊弼的母親,這一點,不需要沈季說明白,許憶也是知道的。
“什麼?出了事情……”許憶不可置信,“什麼事?”
“她卷了金主的錢,跑到賭場去賭博。”沈季說,“現在人間蒸發,所以這些人找不到她,就去找了我弟。”
“可是,徐俊弼他年紀那麼小,怎麼可能——”許憶說到這,聲音就停了下來。是呀,徐俊弼那裡肯定是要不到錢,所以這些人跑過來找沈季。
因為他們知道沈季一定會管徐俊弼的事。
“那天,徐俊弼的媽媽給你打電話,也是說這個事情嗎?”許憶忍不住問,“現在還能聯係到她嗎?”
把所有的事情丟給沈季,實在太過分。就連許憶這個局外人都看不下去,更何況是身在麻煩中心的沈季。
白皙的手指勾上了沈季黑色的紐扣,她的手凍得發紅。
瞥了一眼,沈季和她的目光對視,他不疾不徐地笑了笑。
少女的心思昭然若揭,幾乎從眼神裡就能看出來。
他眼眸沉了沉,揉了揉她的腦袋:“沒事。”稍微停頓了下,他漫不經心地開口,“這麼擔心我?嗯?”
許憶:“……沒有,我就隨口一說,彆想太多。”
氣氛安靜了半晌。
沈季突然笑著說:“你知不知道有個詞?”
“什麼?”許憶偏過頭去看他。
沈季斜睨了她一眼,漫不經心地說:“口嫌體正直。”
許憶臉一熱,語氣忍不住加重:“……才沒有!”
走廊裡很靜,冬日裡的早晨,幾乎來的同學都會趴在桌上補覺,或者補作業。
薑落時不時還會過來找許憶說兩句話,不過都是些無關緊要的聊天。
他靠在許憶的桌前,向後瞥了眼:“物理作業寫了麼?”
許憶和沈季一前一後地坐在了座位上,她從書包裡剛拿出作業本,直接遞給了薑落:“這呢。你不會昨晚沒做作業吧?不像是你好學生的風格呀?”
“這兩天晚上冷,就想鑽進被窩裡冬眠。”薑落慢吞吞地說道,隨手翻開了許憶的作業。
少女字跡工工整整,每道題都寫的很滿,而且還會圈畫重點題型和解題思路。
看了一遍,薑落大概就了解怎麼做題,又將作業本放在了許憶的桌上。
許憶還搭腔說:“春困,秋乏,夏打盹,到冬天你就直接冬眠啦?”
薑落撓著頭笑笑,他餘光一瞥,就見一道陰沉沉的目光看著自己。
咽了咽口水,薑落乾巴巴地說:“沈同學的作業也寫完了嗎?”
沉默了會兒。
沈季懶懶地抬了抬眼皮,下頜微揚:“以後你想看作業,看我的就行。”
薑落:“……”
許憶:“……你想乾嘛?!”
路過的同學:“……”為什麼突然冒出了一種CP感!!!季薑CP我可!!
上課鈴響,薑落在沈季似笑非笑的注視下,彆彆扭扭地回到了座位。
許憶回過頭看了眼,在教室後排的座位上,她沒看見林柔語的身影。
這人去哪了?怎麼今天沒來上課?
趁著老師還沒進教室的功夫,許憶偷偷摸摸地從座位裡掏出了手機,她底下身子,給林柔語發了短信。
沒多會兒,手機嗡嗡地震動了兩聲,許憶身子向後靠了靠,眼神不停地留意著門口,快速地瞥了眼。
沒辦法,現在學校查手機查的嚴,在校期間不允許帶手機玩。
是林柔語發來的消息,說她今天生病了,所以已經請了假不去學校。
許憶斂了斂眼眸,見狀把手機塞回了座位裡,也沒回複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林柔語跟她分開座位以後,被調到了後排,總是時不時就請假不來上課,要不就是上課睡覺被老師點名,作業也習慣性地抄她的。
許憶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這確實讓她有些擔心,更令她有些不習慣的是,耳邊最近少了林柔語的嘮叨。
似乎是和她也疏遠了很多,難得有了林柔語這麼一個知心的朋友。
化學老師端著實驗器材走進了教室。
“快,前排的幾個小姑娘,過來幫下忙。”說完,化學老師抬起下巴指了指許憶,笑眯眯的,“過來。”
許憶聽話地起身過去,雙手接過化學老師的儀器。白色的塑料箱裡,瓶瓶罐罐地放了一堆。
上次的化學實驗室被燒了,學校目前還在修建當中。所以現在的化學實驗都是老師帶到班級裡親自給學生示範,而且也不允許學生們自己動手操作。
隱隱約約聞到了刺鼻又難聞的味道,許憶低著頭快速地看了一眼,黑色的粉末狀顆粒。
還有酒精燈,和幾瓶無色無味的純淨液體,光是看也分辨不出是什麼。
許憶端著朝講台走了過去,就這麼短短的幾步路,她突然間開始頭暈目眩,腳下一個趔趄。
險些摔了這些化學儀器,她連忙穩住心神,死死地抱住了手中的塑料箱。
教室裡趴下去了一大半,看起來有些沉悶,冬日裡的陽光乾燥又清冷,即便是透過窗戶照進來,烤在人身上也是暖洋洋的,很舒適,並沒有炙熱的感覺。
“都醒醒,第一節課就這麼困。”化學老師拍了拍手,眼神看了靠窗座位的同學,“窗戶拉開一點,後麵打開兩個窗戶,本來冬天就容易發困,還這麼關著窗悶著,也不怕全睡著。”
許憶回到座位,沈季手中轉著的筆停了下來,看她:“不舒服?”
“嗯??”許憶慌亂地整理好自己的桌麵,“沒什麼事。”
病也檢查過了,什麼也沒瞧出來,連許母都懷疑是不是啥不乾淨的東西把孩子給魘著。
翻開化學書第七十多頁,許憶眼前突然出現了像是白霧似得東西,她使勁地眨了眨眼睛。
然而這東西並沒有消失,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