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是不是有人?!”隨著探照燈的巡視, 景斯寒抓著機身頂部把手,上半身已經探出半截, 他指著下方方一處,微啞的聲音因為激動有一點點破音。
蘇傑立刻吩咐探照燈往他所指的放下照去,這下大家都看到了漆黑海麵上的一點反光。
是救生衣上麵的反光帶!有人!得到這個反饋,所有人都振奮了!
前方直升機上的救援隊立刻展開了營救行動,在駕駛員的操控下, 一位體型健壯的救援人員迅速下落, 大約過了五分鐘,伴隨著對講機內的獵獵風聲和滋滋電流聲,那人粗獷的嗓門響起:“沒有人!是一件壞了的救生衣!”
景斯寒覺得那把一直懸在自己頭頂的劍在這一瞬間掉落了下來。
不是沒有想過會有最壞的可能,畢竟意外的發生無可避免。可他以為還有機會的, 現在距離事故發生還不到6小時, 距離救援的黃金72小時還剩66個小時!他以為以駱今雨當初帶著孩子死活要逼自己娶她的那股子軸勁兒, 肯定能死撐著等到他的, 他還答應母親和嘉譯會把人全須全尾的帶回去呢!
可是現在卻隻找到了一件救生衣。
試想一下,在事故發生的時候, 要有多大的衝擊力能將人身上穿著的救生衣衝散?人會不會受傷?如果當時發生撞擊暈厥,救生衣又沒了, 過去五個多小時了,人活著的可能性還有多大?
“阿寒,也不一定是嫂子的……”蘇傑把景斯寒這一路以來的情緒變化看在眼裡,心中已經認定了這位要尋找的駱今雨就是兄弟的女人。他試圖安慰,說出口後又覺得有些無力, 隻剩兩個人沒找到了,現在又找到一件壞掉的救生衣,五十、五十的概率,誰也不能保證什麼。
景斯寒腦子裡亂成一團,根本沒聽清蘇傑說了什麼。耳邊一會兒是景嘉譯的哭聲,一會兒是駱今雨的,他都覺得自己幻聽了!
“3號機下方發現異常熒光!注意!3號機下方發現異常熒光!”對講機突然又響了起來,景斯寒整個人突地一震!
他試圖探出身去查看,但2號機所說的方位正好處於他們機身的視線盲點,蘇傑急忙拉住他胳膊:“小心。”
景斯寒重新坐下,壓根沒發現自己此刻拿著對講機的手都有些顫,“還有其他發現嗎?”
“是救生圈!上麵有人!”
“兩個!有兩個人!救生圈後方七、八米處還有一人!”
激動人心的消息一句一句從對講機中冒出,景斯寒所處的3號機迅速行動起來。但由於這架直升機先去的N市接人,為了實現救援效果的最大化,救援小隊全部配備在其他兩架先行開展營救行動的直升機上。
又因為機艙的座位問題,3號機到達現場後隻從其他隊伍裡抽調了一位救援人員。而現在底下有兩位遇險者,為了爭取救援時間,兩人同行營救才是最保險的。
“我去。”景斯寒二話不說,將身上的外套一脫,開始係安全繩。
很快,直升機下降到了適宜高度,景斯寒與另一人抓住繩梯被放了下去。
快接近海麵的時候,景斯寒聽到了駱今雨啞的不像話的聲音,顫抖著還帶著哭腔。
“救人!快!求求你們快救猛子!他受傷了,先救他!”
景斯寒跳進海裡,遊到了駱今雨身邊,一手托住她的身體,一手開始解身上的安全繩往她腰間扣。
駱今雨全身冰冷,不停地打著顫,手腕上還係著一件皺的看不出原本模樣的襯衫,胡亂地纏在救生圈的套繩裡,景斯寒扯了一會兒才扯開,她的神智顯然已經有些模糊,嘴裡卻還在不停地說著:“求你,先救猛子……”
景斯寒動作非常快,沉著地回答她:“有人去救了,你還有力氣嗎?抱住我脖子,我們要上升了。”
駱今雨聽到身邊人說的第一句,心中終於安定下來,她聽話地環住來人的脖子,溫熱的觸感讓瑟瑟發抖的她忍不住整個人都緊緊貼了上去。
駱今雨當時為了嚇唬王猛,脫掉了襯衫,身上本來就隻穿了一件吊帶了,又在海麵上飄蕩了那麼久,背心和內衣的肩帶也滑脫了下來,濕噠噠垂在手臂處,露出一大片潔白的肌膚。
身體的本能讓她往熱源靠近,模糊的意識讓她無法思考自己現在的衣著情形。
冷,是她現在唯一的感知。
但是景斯寒就不同了,他大腦清醒,甚至因為跳入大海後突然變化的溫度差異,全身的感知度都提高了不少。
所以當女人濕冷滑膩的胳膊纏上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脖子上的皮膚都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酥酥麻麻的。
兩人濕漉漉地抱在一起,彼此單薄的衣裳在水中仿佛感覺不到了,給人一種赤/身相擁的錯覺,還有身前的……呃,柔軟,因為駱今雨的動作而緊緊壓在景斯寒的胸膛之上,讓他冷不丁覺得身體有些發熱。
“你鬆開些,喘不過氣了。”景斯寒的腦袋不由往旁邊偏了偏,試圖保持一些距離。
駱今雨覺得這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去確認了,她頭微微一晃,直接歪到了身邊人的脖頸處。
景斯寒?不可能……失去意識前,駱今雨腦子裡升起這個想法。
“嘶——”柔軟的唇貼在動脈處,冰的景斯寒倒吸了一口冷氣。
安全繩帶著他們倆開始上升,巨大的風從四麵八方吹過來,吹的他們在半空中飄來蕩去,懷中人的身體在昏睡中還不受控製地顫抖,景斯寒感受到自己動脈處強烈的搏動,他不由自主地將女人又摟緊了些……
*
駱今雨醒過來時發現自己躺在病床上,身上乾燥舒適,她看著頭頂白花花的天花板,一時茫然不知今夕何夕。被子裡暖烘烘的甚至還有些熱,比起她在海裡時被凍的牙齒打顫不知好了多少。
海裡!
駱今雨身子一顫,之前翻船遇險的生死驚魂記憶全部回籠,她眨眨眼,這一刹心裡隻有一個感受:活著,真好。
被窩裡的手腳動了動,沒有什麼問題。她掙紮著想坐起來,卻沒注意牽扯到連接手背上針頭的滴管,繼而帶動了吊瓶在金屬環上撞的“叮咚”作響。
“你要做什麼?”一個冷淡熟悉的男低音突然響起,駱今雨被驚了一下,她根本沒發現病房裡還有其他人!
駱今雨順著聲音的方向偏過頭,看到景斯寒從沙發裡站起身朝自己走過來。
“你,你怎麼會在這兒?”駱今雨睜大的杏眼之中滿是詫異。
景斯寒眼角一跳,抿著唇沒說話,他確實是不知道要怎麼回答。
說在新聞裡看到你們劇組遇險便立刻趕了過來?不僅各方找關係,還出動了三架直升機,救援費用加上罰款都七位數往上走了。
駱今雨見他沒說話,以為是他不想回答,也沒精力再追問,她現在還有更想知道的事情:“猛子呢?就是跟我在一起被救的那個男孩子,他在哪裡?現在怎麼樣?”
景斯寒看到病床上的女人半撐起身子,又垂眸看了一眼她因為一時情急而緊緊抓住自己手腕的手,唇線繃的更直了,他抬眼看向駱今雨,聲音又沉又冷:“在隔壁病房,傷口已經做了處理,沒有大礙。”
駱今雨長長的呼出一口氣,抓著景斯寒的手也鬆開來,她撐著床沿吃力地坐了起來,隨後站起身踮著腳尖去取金屬吊環上的藥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