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胡警察在,所有事情都被安排的井井有條。
隻是胡警察的年假結束,已經不得不回警局,陳超也訂了回南方的機票。
胡嘉雖然沒有走,但她隻是負責買買吃的送去醫院,然後閒暇時間在網上投投簡曆,找著下一份工作。
留在醫院日夜不休照顧張天明的還是高傾,有高傾在身邊,張天明就會莫名的安心。
隻是每到夜晚,張天明還是難以入眠,他平躺在病床上,望著頭頂一塵不染的天花板,腦袋空空。
夏末的天氣在八月下旬依舊不肯低於三十度,唯有晚風清涼,從窗外帶著清冷的月光微微拂麵,安靜的空氣卻不能讓心也靜下來,心口仿佛缺失了一塊,總讓人惴惴不安。
張天明側過身背對著窗口,試圖把自己埋在陰影裡。
“睡不著?”
高傾低沉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張天明微愣,然後悶聲嗯了一下。
身邊一陣窸窣的聲音,高傾從折疊床上起身,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高大的身影遮擋了窗外的微弱光亮。
“我在這,睡吧。”
張天明轉過身,黑暗中看不清高傾的神情,他乾脆撐著身體坐起來,喉嚨有些乾啞:“睡不著,也不想睡了。”
高傾靜靜的看著他,沒有說話。
適應下黑暗,張天明抬起頭和高傾對視,然後問道:“我昏迷的時候,你和我說話了嗎?”
“沒有。”
高傾簡短的回答,讓張天明輕聲笑了一下:“你撒謊。”
高傾的雙眼始終定格在張天明的臉上,那雙淩厲的眼眸在夜晚更加明亮懾人,可張天明看著他卻並不覺得有壓迫感,甚至覺得他有點可愛,像小時候一樣可愛。
張天明移開目光,低頭看了看自己蒼白無力的雙手,臉上撐著的笑意逐漸消散。
“你說……這世界是真實的嗎?”
“是。”
高傾的聲音一絲不苟,像是陳述著一個事實。
張天明呼出一口氣,聽著耳邊監測儀上自己的心跳聲,眼神沉寂:“所以喻奶奶,真的不在了。”
高傾以沉默回答了他。
可是和喻奶奶說話的一幕仿佛還在昨天,讓張天明的記憶有些混亂。
混亂到兩輩子的回憶交織在一起,那些溫馨的畫麵像是破碎的鏡麵在腦海裡拚湊不起來,任他一片片的撿起,卻粘連不上,心底慢慢的充斥著一股無力感。
這股無力感在殘忍的告訴他,什麼事情都沒有改變。
他再一次的,沒有家了。
“你哭了。”
高傾的聲音喚回張天明的意識,他怔怔的抬起頭,臉頰上感到一片濕滑。
張天明側過頭,有些難堪:“彆看我。”
太丟人了。
高傾卻倏然握住他的手腕,一個用力將人帶到懷裡,溫熱的手掌扣住他柔軟的發頂,沉下聲音。
“嗯,我不看。”
張天明靠在高傾胸口,驚訝的呆滯片刻,感受到高傾強有力的心跳,一下下甚至蓋過了監測儀的聲音。
這一份依靠也讓他瞬間模糊了雙眼,埋下頭拽住高傾的衣角,悶聲道。
“你也彆聽。”
“好。”
他答應的乾脆,讓張天明笑了一下,隨之而來的,卻是再也控製不住的嗚咽聲。
兩輩子了,上輩子孤身一人的承擔下所有,讓他不敢有任何情緒的外放,他怕自己哪怕脆弱一點,就會撐不下去。
本以為重活一次,心性會比從前更加堅韌,可原來竟是更加的不堪一擊。
病房內的一切仿佛按下了靜止鍵,讓夜晚的風此刻都變得無聲,柔軟的月色隱藏在雲層裡,餘下昏暗的一角藏住這抹失控與脆弱。
高傾胸口的衣服浸濕了大片,不知道過去多久,久到懷裡的人漸漸哭累著睡去,高傾依然巍然不動的任他靠著。
朦朧的月色探出雲層,高傾抬手擦拭掉張天明臉上的淚痕,指腹停留在他濕潤的眼角。
靜謐又無人知曉的夜晚,讓人忍不住低下頭,無聲的輕觸在懷中人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