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的向明礬內心正在天人交戰,自己給自己加了三百場戲。
這邊的鹿眠正因為林城的事情苦惱不已。
自從學校複課,她的工作日時間徹底和林城岔開了,原本就沒有多少交集的兩個人,全憑鹿眠強行早起晚睡來製造“偶遇”。
她又不可能去強迫林城更改作息。
那麼就隻能寄托給線上交流了。
於是她每天定點定時給對方發“早安”、“晚安”、“吃了嗎”、“睡了嗎”、“今天天氣很好呢”,大多時間隻能得到“嗯”、“好”、“成”、“是”之類的回複。
雖然有問必答,但是禮貌,克製,平淡貫穿於每一行文字之間,鹿眠想聊都聊不起來。
剛剛在聊騷道路上新手的鹿眠,踢到了前所未有的鋼板,於是將希望寄托給“專業書籍”,企圖從前人總結的經驗中獲得一些啟發。
向明礬欲言又止,嘴巴張開又閉上,閉上又張開。
鹿眠“啪”地一聲合上了書,抬眸回視向明礬:“你想說什麼?”
向明礬:“你是不是——”
鹿眠:“是。”
向明礬:“???”
鹿眠滿眼看白癡的嫌棄目光:“基本邏輯推理能力。”
“等等。”深知好友脾性的向明礬回憶起了當年兩人多次跨服聊天的經曆,不將話敞開說的話,指不定聊到最後才會發現他們談論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你知道我想說什麼?”
鹿眠沉默了片刻,奶白色的臉頰上泛起了極為淺淡的紅粉,蜜糖光澤的嘴唇輕輕抿著……在她熾熱的目光下,鹿眠抬起了手上的書,遮擋住自己的下半張臉,如鴉羽一般濃密的睫毛低低垂下,斂起了眼眸中蕩漾的春意。
向明礬看得目瞪口呆。
這見鬼的嬌羞究竟是怎麼出現在鹿眠身上的?!
她登時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也不記得自己身處在需要隨時保持安靜的圖書館,拉開了八十分貝的嗓子高呼:“是誰?!”
……
理所當然地,兩個人被圖書館管理員請了出去。
向明礬剛走出圖書館,二話不說,拉著鹿眠拐進了旁邊一個小巷子裡。
“咚!”的一聲,向明礬雙手撐到了鹿眠兩側的牆壁上,身體力行示範了一次教科書式的“壁咚”,將鹿眠圈定在自己的雙臂之間。
一七零的鹿眠在女孩中已經算是高挑的,但是在一八零的向明礬跟前,仍然弱小無助得跟隻小雛雞一樣,隻能仰著頭茫然不解地看著滿臉猙獰的向明礬。
“告訴我!那個人是誰?!”
“……”
“何雨申?!”向明礬拋出了個名字。
沒想到剛出口,原本還是小雛雞的鹿眠頓時化身成火雞,目光一凜,狠狠地踩了一下她的腳,末了還用力地碾了碾。
向明礬頓時疼得彎下腰恨不得抱著自己的腳趾吹氣。
鹿眠麵無表情地拽著向明礬的後衣領,把她拖到了旁邊的長椅上坐下。
“不是。”她先是否決了向明礬的猜想,接著徐徐道,“我新鄰居。”
“太籠統了!”向明礬也不顧腳趾火辣辣的疼,扳著鹿眠的肩膀,幾乎蹭到了對方的臉上,“姓名年齡住址工作興趣愛好有幾個前任,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鹿眠的目光一瞬間飄忽了一下,在向明礬的口水都快要噴到她臉上之前,捂住了對方嘴巴,歎了口氣:“你冷靜一下,我慢慢和你說。”
接下來的交流幾乎是單方麵的屠殺。
每當鹿眠講出一句話,向明礬都要或是淒厲或是高昂或是慘絕人寰地或哀嚎或詠歎或感慨一頓。
鹿眠被她吵得不行,幾乎想把她的嘴巴堵上,直接沉到學校池塘裡,落個清淨。
向明礬則想把鹿眠的腦瓜敲開,看看裡麵的回路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樣:“你跟我說,你喜歡一個比你大了一輪有餘,沒有工作,還是一個家裡蹲一樣的老大叔?!”
省卻了一些重要相識環節的鹿眠目光在地板上遊蕩:“三十五不老,聯合國世界衛生組織將四十四以下定義為青年人。”
“那也不是重點好嗎?!”向明礬對鹿眠找重點的能力感到了相當的挫敗,“我的小祖宗,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你真的喜歡人家嗎?”
“真的。”鹿眠毫不猶豫肯定道,她回頭看向向明礬,眼裡是前所未有的堅定。
接著從挎包裡掏出了一遝表格,甩到了向明礬身上。
向明礬莫名其妙,拾起一遍翻閱一邊問:“這是什麼。”
“我一開始也對這件事情抱有一定程度的質疑,畢竟沒有經驗不好對現狀進行判斷。”鹿眠深呼吸一口氣,深沉道,“所以我進行了配對樣本t檢驗,在已經知道自己的正常心率為每分鐘八十三下的前提下,檢驗了樣本平均值和已知平均值是否有顯著差異。”
向明礬:“……”
“我測量了自己每次遇上和他有關的事情的心跳頻率,取得了三十份數據,得到了平均值9097,標準差228,標準誤差042。零假設是我在遇見他時的心跳頻率和我正常心率沒有不同,備擇假設是兩者之間有顯著不同。然後我進行了以水準為005的雙側檢驗,得到了p值小於00001,成功否定了零假設。”鹿眠仰起頭,四平八穩的聲音中竟然染上了一絲激動,“所以說,我肯定,我戀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