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搜榜上，整整齊齊掛著四個陸昂相關的黑熱搜。
隻有熱搜第三依舊勤勤懇懇地為某國民彩妝品牌打著冬日新品的廣告, 後麵跟著藍色的薦字, 混在其中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程玖忍不住感歎道：“這熱搜數真的絕了……陶哥這次估計是下大成本了。”
他之前在演員部的時候就聽任姐提過一兩句，熱搜前五的和後麵的熱搜都不是一個價位層次的。
沒想到這回陶哥為了橙心娛樂能夠徹底翻盤, 踩死陸昂, 一口氣買了四個, 闊氣得猶如月底流量包用不完時開始肆意揮霍一樣。
他都有點替公司感到肉痛了。
“不是。”
唐年說，“我傾向於你們橙心娛樂買的是這個。”
他把熱搜榜拉下去, 第十二的位置掛著一個熱搜——#橙心娛樂澄清聲明。
程玖：“……”
“前麵的熱搜大概都是吃瓜路人自發頂上去的。”
唐年“嘖”了一聲, 感歎道, “我建議你看看其中的內容再進行評價，這瓜, 真是堪稱2020年初震撼秀圈的第一大瓜。”
程玖剛要點進去看看, 遠處舞台燈光倏地亮起。
他轉頭，看到遠遠站在舞台上的易驍，稍稍猶豫了一秒。
在此之前，他和易驍約定好一定會看他的舞台表演。
然而陸昂這明顯也是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唐年看他遲疑，卻已經眼疾手快地把熱搜第一點開：“舞台你下次公演的時候也能看，瓜吃不上新鮮的就沒了。”
熱搜第一陸昂黑料，進去赫然就是一個營銷號取的勁爆標題。
#震驚, 《偶像新生代》人氣第一選手陸昂疑似被葉萌萌包養？
程玖：“！！！”
《偶像新生代》自從第一季開播後，算是引領了內娛偶像元年的來臨，從此國民大眾對於愛豆圈關注度顯著提高，就算以前自視高貴的演員粉也會過來關注兩眼秀圈動態。
雖然不追星的高貴路人們看到熱搜榜第一掛著不認識的人的名字, 還是會感歎一句哪兒來的糊逼都能上熱搜了，但本著吃瓜看好戲的心態，多多少少也會點進去看一眼。
而且這次這瓜最大關注度，其實並非來自於陸昂。
而是事件中的另一主角。
“葉萌萌……”
程玖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來，“葉萌萌是誰？”
“葉萌萌你都不認識？”
唐年有點驚訝，“秀圈史詩級傳說人物，轉發這個葉萌萌，你對家馬上成為她下一個要釣的目標對象，你沒聽說過她嗎？”
程玖在此之前從不追星，連飯圈用語都是來當了練習生之後硬著頭皮現學的，更彆提關注飯圈內的任何動態了。
唐年覺得有意思，來選秀的哪一個不是對選秀圈曆史如數家珍，結果這位還真像是個臨時湊數塞來的。
他在素人時期最愛吃瓜，於是很自然地給他科普起葉萌萌的陳年往事：“葉萌萌，傳說中不白不美但是富的富二代，父親是做房地產生意的。”
“在選秀圈出名是因為她人生彆無所好，唯一一項，就是愛嫖年下小狼狗，導致江湖上常常流傳著關於她的塌房傳說。”
在內娛愛豆沒有起步的時候，她就挑年輕的小演員下手。
等到愛豆時代來到之後，她就換糊逼的小愛豆下手。
其中最著名的塌房記錄就是她釣到了第三季賽時穩出道位的選手，本來眼看著就能出道了，這件事在決賽前兩周爆出，選手直接一路flop，與出道位失之交臂，從此糊進地心，再無水花。
程玖有點好奇，點開圖看。
圖片上，一個長發女孩戴了副墨鏡坐在車後座上，搖下車窗，似乎在等人。
下一張圖，一個帶著口罩的男的上了她的車。
程玖：“？？？”
程玖：“這什麼，這怎麼就錘了？”
程玖：“這能認清誰和誰啊？”
“這你就不懂了吧，下麵網友都給你扒得明明白白了。”
唐年給他指，“這車，葉姐私家車，之前就常開。”
“還有，看葉姐手上這手表，看到沒，新季限量款，國內有的估計都不超過十個人，偏偏葉姐專門愛秀，剛買就發過了ins。”
“陸昂就更不用提了，這身形，稍微對他關注一點的基本都能認出來。”
程玖對網友的偵查能力再度感到歎為觀止，唐年卻繼續道：“葉姐是什麼人！出席活動被拍到看你一眼就能被傳出緋聞的人，更何況是上了她的私家車！”
“這還不錘？雷霆之錘了都！”
葉萌萌在圈子內名聲毀譽參半，欣賞她的說她隨性瀟灑，每天轉發這個葉萌萌你也能輕而易舉睡到你愛豆，討厭她的說她水性楊花，撕逼的時候也要罵一句祝你愛豆成為葉姐下個包養對象。
然而葉萌萌用實際行動證明一句話，有錢，任性。
你罵你的，我釣我的。
反正你罵完我，你哥還不是得上趕著來哄我。
正因如此，追星女孩對她的存在可謂是聞風喪膽。
畢竟每次有她的傳聞的時候，必定是有一家房子又塌了。
陸昂作為隻播了兩期的選秀節目的人氣選手，隻在秀圈有點水花。
然而葉姐的大名，那是整個追星圈都聽過她的傳聞，人稱塌房神器，追星圈殺手，她又釣了個新的小狼狗的事情自然是迅速傳開。
程玖雖然還沒把其他瓜一並吃完，就隱約覺得有點膈應了。
然而他皺皺眉，依舊好奇：“這圖誰爆出來的啊？”
“狗仔啊，但我也想不通。”
唐年也是一臉納悶，“按理說不應該啊，這事都過去好幾個月了，狗仔要手裡有料不早在陸昂剛有點水花的時候就放了，何必等著偶新都播了兩期了才放。”
他順勢開玩笑道，“總不可能是偶新的對家買來放的吧？”
程玖隱約地覺得這事兒不太對勁，一時又想不出來，往回一看舞台燈光熄滅，易驍大概已經退場，便拍了拍唐年的肩膀：“回去再說。”
另一邊，易驍舞台表演結束。
台下除了導師，剛剛程玖組的人一個不剩，空空蕩蕩。
燈光陰影打下來，易驍垂著眼睫，站在光圈內，腦袋嗡嗡嗡的一片空白，連導師給出的意見都沒怎麼聽出去。
唯一承諾會當自己觀眾的人。
他也走了。
“……還是得回去多練，行了，還剩一天，抓緊時間回去練習吧。”
旁邊隊員過來碰碰他：“走了隊長，回練習室加練了。”
“隊長？”
“隊長？”
易驍才像從長夜夢境中蘇醒過來。
他收回視線，搖搖頭：“走吧，回練習室繼續。”
—
程玖一邊回去，一邊在網上不斷地刷陸昂這件事的動向。
陸昂被爆的不僅是葉萌萌這一件事，還另有一個錄音傳聞，此時也掛在熱搜第五居高不下。
他點進去，熱心吃瓜網友已經整理出了錄音的文字版。
這個錄音似乎是一個可靠的瓜主在陸昂與葉萌萌的傳聞出來後，在偶新最大的粉絲論壇放出來的，現在被搬運到了各個地方，對話人員是陸昂和一個經過變聲器處理的聲音。
變聲器說的話似是被剪掉不少，似真似假，難以定奪。
然而錄音裡的陸昂態度惡劣，像有把柄在他人身上，結合熱搜爆出的黑料，吃瓜群眾紛紛猜測他這個把柄，就是葉萌萌。
本來這個錄音可以被粉絲洗白成是故意誘導，惡意剪輯，然而陸昂黑料在前，這個錄音再怎麼洗，他語氣不善，人設崩塌也總是錘了。
尤其在對麵提到騏驥的時候，陸昂表現慌張，順帶著把騏驥娛樂也給一並拖下了這趟水。
吃瓜群眾總是看熱鬨不嫌事兒大，紛紛表示這瓜吃得極其愉快，準備徹底查一查陸昂和騏驥的關聯。
結果沒等到陸昂和騏驥的蛛絲馬跡被找出，秀圈FBI偵察兵倒是從葉萌萌那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
葉萌萌兩個月前的ins上，曾發過一家酒店的九宮格擺拍風景照。
而她其中一張照片，是從室內拍攝酒店外夜景，但一旁角落的酒店沙發抱枕旁邊丟著一件外套，剛好就是她接陸昂那天穿的那件。
巧合太多，那就不是巧合了。
這個新瓜一被扒出，各大追星聯動平台全部炸開。
【殺！人！誅！心！】
【太錘了太錘了，建議粉絲彆洗了也彆罵了，以葉姐的脾氣，你罵她她說不定會直接用床照打你臉。】
【還他媽秀還他媽秀，我就搞不懂了這些小愛豆談戀愛為什麼都這麼喜歡秀！恩！愛！】
【這哪裡是小愛豆想秀恩愛，明顯是葉姐在宣誓主權而已，葉姐果然還是那個嫖完就要秀出來的葉姐，sy了。】
【這個時候就不由得又想起第三季那位本來都要出道了結果被葉姐自己發的定製情侶款錘死的選手了。】
【我記得葉姐今年都27還是28了，還泡年下小狼狗呢，口味真是十年來如一日。】
葉萌萌大家大多都知道她是個什麼人，玩笑兩句便不作深入討論，輿論重新轉向陸昂。
【當時陸昂家粉絲說他什麼？為了夢想為了出道離開橙心娛樂？我呸，難道不是想直接和嫂子雙宿雙飛怕被公司發現嗎？】
【挺好，彆人家塌房那都是粉絲發現花的錢都被自家哥哥拿去養嫂子了，這家就不一樣了，是嫂子養他們家哥哥。】
【這能叫哥哥和嫂子嗎？請尊稱他們一聲，葉姐和葉姐夫。】
陸昂粉絲量不少，縱使大部分被這連環一頓錘給錘清醒了，還有少部分在不屈不撓地進行持續性洗白。
【這麼糊的圖一看就是P的好嗎！這麼假的錄音一看就是惡意剪輯後合成的！】
【四個高位黑熱搜嗚嗚嗚我們哥哥是又擋了誰的路了，哥哥彆怕，我們永遠相信你。】
【橙心娛樂死了，自己護不住太子就開始造謠彆人！！我哥實慘！】
然而，換來的卻是腦子清醒的吃瓜路人的無情嘲笑。
【看了感覺真可憐.jpg】
【錘得這麼死了還洗，粉絲醒醒吧。房子塌了還能換下一家，腦子沒了就真沒了。】
【看這熱搜整整齊齊前五，建議把第三廣告位速速出手給腦白金或者六個核桃，剛好可以給失了智的粉絲補補腦。】
【反正本陸昂前女友粉是脫粉回踩了嘔嘔嘔狗男人給老娘爬！！！】
【誒對，說起來我記得葉姐好像在騏驥娛樂裡有熟人吧……？】
此話一出，頓時一語驚醒夢中人。
【我也記得我也記得，葉姐前前前前前……不知道前多少個男友就是騏驥的來著，當時傳言說是騏驥哪個高管給她牽線搭橋的來著？】
【我知道，之前扒過，那個高管是她閨蜜之一，一個圈的，兩人ins上有過合照的。】
瞬間全部對上了。
這劇情估計就是富婆包了個年下小狼狗，看他可憐幫他出錢解約離開橙心娛樂並塞進騏驥娛樂，並且力保他出道爭C。
【所以說陸昂是騏驥的錘了嗎？如果是的話他還說自己是個人練習生？我吐了。】。
【這才是真·資本選手好嗎，還是靠傍富婆換來的機會，我真的惡心到了。】
【嘔嘔嘔，最垃圾的難道不是騏驥水軍和脂粉為他下場還試圖甩鍋給前公司嗎，吐了。】
【說到這個，橙心前兩個小時發聲明錘了他單方麵撕毀合同跑路了，然而他這瓜發酵太大，已經nobody cares橙心娛樂的聲明了。】
【橙心娛樂慘，天降一口大鍋，要是沒有這事還真說不準澄不澄清得乾淨。】
到這，程玖才總算是把整個瓜給吃了個全。
然而他心裡疑慮卻越來越多，思考片刻，還是給陶哥打了個電話過去。
陶哥很快就接了電話。
他心情顯然不錯，所謂春風得意馬蹄疾，陸昂一夜之間糊進地，所以接到程玖電話的時候，整個人語氣裡都帶著意氣風發。
程玖客套兩句，還是很快切入重點：“陶哥，陸昂這一係列黑料，你抖出來的吧。”
“那當然，內娛除了橙心娛樂，我看也沒公司有這個本事動騏驥的人了。”
“那……那些照片是哪兒來的？”
雖然他看了首發爆料還真是從狗仔那先抖出來的，隻是他想不通狗仔要早有照片，應該是會拿去先敲詐他本人。
而陸昂既然付得起那麼多解約金，自然也不應該在乎這點小錢。
“照片是我們從彆家站姐手裡買的，直接送給狗仔當免費料了，唯一報酬是讓他們幫忙大肆宣揚，他們自然樂得去發。”
程玖：“？”
“彆、彆家站姐？”
“沒錯，我們當時查了公司練習室門口的攝像頭，查到他出門時間。”
“這小子也是不巧，出門的時候剛好撞上X團隊長下班，他們出下班圖的站子是和公司對接過的，就問她要了那天的廢片。”
“她當天拍的一堆廢片裡麵，就有拍到他們倆的。隻是她發的時候除了自家愛豆其他旁邊素人都打碼了，當然也沒管那邊後麵的是誰。”
“我們把所有廢片拿回來，讓公司修圖部重新修了修，就送給狗仔處理了。”
橙心娛樂的公司與練習室並不在同一地點，一般來說狗仔是不屑於蹲公司練習室這的，一是因為練習室附近站姐和私生都多，二是因為進出公司練習室的以糊逼愛豆和練習生居多，蹲這些人費力不討好。
所以這些年秀圈塌房瓜爆出來的，不是站姐回踩，就是私生爆料，鮮少有出自狗仔之手。
程玖頓了頓，又問：“那，變聲錄音呢？”
彆人或許聽不出來，但程玖與陳星淵相識時間不短，從對待陸昂的語氣內也能聽出一點，“陳星淵是……臥底嗎？”
“那倒不是，錄音是童和光偷錄的。”
“隻不過為了保護橙心娛樂的麵子，對陳星淵的聲音處理後，找了個粉絲論壇裡信服力比較大的瓜主讓他代發。”
程玖這才總算是理清楚了。
時間線是這樣的，陶哥先把摸索到的陸昂的黑料全部一點一點地分開抖出來，一邊是狗仔出手，一邊是瓜主爆料，兩麵一起炒，讓他的黑料在熱搜上掛了大半天。
等熱度全部上去，吃瓜群眾把陸昂扒了個底朝天確定他真的不是什麼好人的時候，橙心娛樂再發表澄清聲明。
橙心娛樂那篇澄清聲明，條理清晰，並且附上了所有合同複印件的照片，包括練習生時期的，包括決定要來選秀之後另簽的，也包括陸昂執意臨時離開後時再簽的。
這篇澄清聲明陶哥讓人前前後後改了好幾回，最後的措辭清楚明白而又富含溫情，並且甩完所有錘後用最後一張圖，針對網上流言挨條進行回應。
其中有一條是，“是不是真的一開始就打算放棄陸昂，讓他陪跑？”
橙心娛樂的回答是，沒有，不到最後一刻，我們從未想過要放棄過任何人。
一語雙關。
橙心娛樂的回應，得體，從容，落落大方。
不回踩，不指責，不謾罵，隻是把事實陳述清楚，並且有意無意地說明了，團隊那個時候一盤散沙，靠著易驍才支撐起來，而程玖也是在那個時候臨危受命，接替了陸昂的位置。
從吃瓜路人明麵上看起來，黑料那是陸昂自己作出來的，橙心娛樂隻不過剛好是在這個時間點發出了澄清聲明，說明清楚了自己的委屈。
就算是蹭熱度，蹭熱度怎麼了，就允許你陸昂顛倒黑白誣陷前公司，不允許前公司在你黑料被扒的時候落井下石了？
說是橙心娛樂要害他才爆他黑料的，他要是清清白白會被扒嗎！再說，橙心娛樂要是搞他，還用得著等到現在嗎！
就這樣，橙心娛樂把自己在這場輿論戰裡摘得乾乾淨淨，營造了一個可憐無辜的被害者形象，悄無聲息地逆襲翻盤成功。
末了，陶經紀人意味深長地感歎道：“娛樂圈內，瓜和黑料來源並不重要，夠不夠真、能不能一口氣錘死人才是最關鍵的。”
程玖：“……”
一言以蔽之，對付流氓的方法，就是比流氓更加流氓。
隻是他仍有點不放心：“這回夠錘麼？陸昂背後的騏驥不會動手嗎？”
“我估計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騏驥不會再要他了。”
陶經紀人琢磨片刻，“騏驥擅長的是給人潑臟水，不是給人洗白。加上這次的錘真的挺實的，不管他想什麼方式洗白，這個魚刺都哽在那了，誰會想去追一個有這麼大前科的練習生。”
粉絲為你投票，把你捧上你想要的那個夢想舞台，不是讓你欺騙自己，也不是讓你去依靠傍富婆為自己求取利益的。
換了被爆談戀愛什麼的粉絲還能閉著眼睛洗一洗，像這個層次的黑料，沒脫粉回踩就算善良了。
“騏驥也是傷了元氣，估計短時間內想不出什麼花招了。”
騏驥，千裡馬的名字，公司創始人建立的時候，大概想的是“乘騏驥以馳騁兮”這樣瀟灑的宏圖。
然而，終究隻是騏驥一躍，不能十步。
終將反噬。
程玖這才算是徹底鬆了一口氣。
他和陶哥又隨便扯了兩句，交待了一些公演進展，回頭準備回寢室的時候，正對上身後人的目光。
程玖差點以為是來抓帶手機的選管，險些把手機給掉了，堪堪穩住後才道：“隊、隊長？”
“說要看我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