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幸災樂禍,笑道:“天兒越來越熱了,剃光頭多涼快。”
“那是,還省事兒,省水。”
宋九堯鼻腔一個氣聲,“走吧,西頭就有一家理發店,剃頭一毛五。”
林晚雲木著一張臉,垂睫盯著地上的發絲。
因為從小嬌生慣養,她沒有什麼金錢觀念,爸媽離婚後,富豪老爸不忍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對她一向有求必應,被無賴這麼欺負是頭一遭,她才氣急攻心。
爸爸說過,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不能讓人欺負,也不要去招惹彆人。
她不是不講道理的人,這一次是她的錯,怨不得彆人,若是前世,剃便剃了,隻是這個年代,她今天要是剃了光頭,彆說大哥要把她趕出家門,剛找好的工作也泡湯無疑。
“我現在還不能剃……”
她看見男人的麵色在轉瞬之間就涼了。
他嘴角往上一扯,帶著邪氣,“那你說了可不算。”
林晚雲眼睫微顫,試圖與他商量,“因為我要上班,所以不能剃頭,我剪了你的頭發,我跟你道歉,也願意賠償。”
“你能賠償什麼?”
“賠錢,四十塊行嗎?”
她想,賠一個月的工資總應該夠了。
宋九堯不過嗤了聲,不說行也不說不行。
林晚雲慢慢吸氣,“五十可以嗎,我隻有五十塊錢了。”
此刻的林晚雲,第一次知道捉襟見肘的滋味,還要過一個月才能領到工資,她必須留點錢傍身,五十是她的極限了。
宋九堯撇一下嘴,輕巧打碎了她的和解計劃,“賠錢可以,五十不行,得五百。”
他笑了下,“五百我讓趙賢開摩托車送你到家。”
林晚雲一瞬不瞬看著他。
五百塊是她一年的工資,她無論如何都拿不出來,他擺明了不想和解。
長一張好臉的不一定是好人,這個就不是。
她打開手,看著那把紅柄剪刀,再抬睫,刀口對著宋九堯,“我這會兒有事兒,理發店就不去了,這樣吧,我剪了你一刀,你也剪我一刀。”
宋九堯頓了片刻,“也行。”
他才伸手,刀口就轉了個方向。
林晚雲跟個瘸子似的,往一邊的長凳顛去,屁股往下一坐,“這是新買的剪刀,我先試一下。”
她拉著褲子,從膝蓋往上一指,乾濕交界的地方開始下手,剪了一個洞,然後笨拙地沿著腿兒轉圈,一點一點往下剪。
眾人眼睜睜看著半條褲腿兒被她剪下,露出一條白嫩纖細的半截腿。
???
濕褲腿被卸下,林晚雲把兩腿並在一起,對齊了裁剪的位置,下手去剪另一邊褲腿兒。
有人在笑,“這什麼路子,哪裡人?”
阿平:“林家村的。”
林晚雲站起身來,把剪下的兩條褲腿丟進臉盆裡,跺一下腳,感覺輕盈了許多。
“給,剪刀很鋒利,你小心點兒。”
剪刀被男人接了過去。
她背過身,把發圈扯下,以手作梳自上而下順順,又添了一句:“不要剪到我的耳朵。”
身後一個氣聲,“那可說不好,你不要動。”
林晚雲輕輕提肩,“小心點兒……”
她能感覺到,身後的男人抓上了她的頭發,甚至能感覺到,剪刀口湊近了,隨時哢嚓一聲,給她頭皮剪個洞。
林晚雲在心裡自我安慰,她發量多,剪掉一刀還不至於出不了門。
恰在這時,院子裡響起了轟隆隆聲,很快,趙賢推開了門。
他放下東西,疾步走過去,“哎,做什麼這是!”
宋九堯:“你說做什麼,禮尚往來,本來要去剃個光頭的。”
趙賢連忙攔住,“老堯,行了,這是我的錯,我跟你去剃光頭,彆弄得哭哭啼啼的,行不行?”
林晚雲耷拉下眼睫,輕輕吸了吸鼻子。
她隻能配合到這程度了,哭是哭不出來的。
宋九堯看著他,“你剃有什麼勁兒。”
趙賢把剪刀奪過去,“行了行了,今兒我請吃飯,香漫飯館,大家夥一起去。”
林晚雲適時蹲下身子,端起她的臉盆,“我的糕點呢?”
“在車上。”
“我先走了。”
趙賢跟在身後,“你等一會兒,我送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