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雲吸吸鼻子,“你要是碰了彆人,就不要碰我,要不然,我會得病死的。”
宋九堯下頜微動,壓了壓嘴,“我碰誰了,公安局是你開的,我跑得了?”
又是一陣死寂。
過了一會兒,宋九堯開口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我借用當初你說的一句話。”
他轉過頭,嗓音深沉,“她們不愛我,我也不會愛她們的,你說的很對,我也是這樣。”
林晚雲看不清他的神色,她眼裡蓄滿了眼淚,眼前的男人變成了糊糊的一團。
她轉過頭,眼淚滾落臉頰,滑進棉大衣裡。
一隻大掌伸過來,抓上她的手,攏在掌中揉捏兩下便鬆開了,他說:“大爺睡著了,我們回家睡覺。”
就這一下,林晚雲安安靜靜跟他回了家,洗澡上床,毫無意外地和他滾床單。
她那滿腹悲憤酸澀,並不用睡宋九堯,在他說了那些話之後,就很神奇地化作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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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過年,製衣廠發了布料和幾團毛線,林晚雲手頭也存了點工資,她打算拿布料去給大白,再回一趟家,正好把毛線給她媽,打兩件毛線衣出來給侄子侄女。
到了農機站宿舍門口,她聽見呂二狗和大白的說話聲,雖然兩人壓著聲兒,但聽起來像是在吵嘴。
“我不賣菜了,又不是在家裡吃白食,我現在做衣服你沒看見麼,為啥叫我去照料她?”
“你說為啥,難不成她不是你婆子,你去照料幾天不應該?”
林白雲深深吸氣,“二狗,如果她真動不了,我可以去照料,可你媽隻是傷了腿,她不是躺床上動不了,我去做什麼,還得讓她數落,讓我巴巴湊到跟前去,我沒那個臉。”
呂二狗冷笑,“你不想去,我不勉強你,隻是你想清楚了,快要過年,你現在不和她們處好了,過年你能上哪兒去?”
林白雲默了片刻,“要是你們不給我回去,我就不回了,我自己呆在這裡。”
“過年你自己呆在這裡,叫工友們看見了,還要臉嗎。”
“我鎖著門,誰看得見。”
林晚雲火氣從下往上衝,再聽不下去了,推開門,看著呂二狗,“二狗,怎麼,大白過年不能回你家,呆農機站也丟你的臉麼?”
呂二狗看見她,麵上微僵,話裡不甚客氣,“懂事的人,過年誰不回家。”
林晚雲簡直氣笑了,“是你不懂事還是她不懂事,還是你媽不懂事?”
呂二狗冷冷道:“我家的事情不用你攪和,不要來這裡耍威風。”
“我不樂意攪和你家那堆破事,我隻關心大白,你要有心帶她回去過年,就跟你媽硬氣一點兒,你都硬氣不起來,還要讓她伏低做小,去伺候你媽,你自己伺候不行麼!”
呂二狗冷冷看一眼林白雲,拿起工裝走出門。
林白雲怔愣在原地。
林晚雲看她那個神色,心裡也不好受,輕輕撫她後背,“呂二狗怎麼變成這樣,你厲害一些,要麼就跟他媽學,哭哭滴滴也不會麼?”
林白雲扯一下嘴,“我要那麼厲害,也不至於落到這個田地了。”
她起初還哭,現在已經哭不出來,感情破得容易,修複起來卻很難,她士動示好,一回兩回,到這會兒,心也涼了。
“哎,快過年了,本來打算在這裡清淨的,他這麼一說,也不知道該上哪兒去。”
“回娘家,誰能把你趕走不成。”
林白雲幽幽道:“那也不好,今年要給大弟做媒了,我一個出嫁的姑姐,回家裡住算咋回事。”
林晚雲滯了片刻,“那就住這裡,就在這裡怎麼了,憑什麼都由他說了算,這份工作還是你讓給他的,不然他該在地裡跟他媽乾活,還輪得上他嫌棄你麼。”
林白雲:“再說吧,你咋來了?”
“廠裡發了布料,我給你送過來。”
林白雲沒什麼精氣神,隻道:“你先放著,天兒冷了,最近棉大衣才好賣,隻是棉花貴,我看有賣,也舍不得多買。”
林晚雲有些心酸,要是廠子建起來了多好,大白也有個容身之處。
“也不貴,我叫人從南苑拿回來,等掙夠錢了,你也自己建房子。”
林白雲笑笑不說話,就算一個月掙一兩百,她也不敢想哪一天能自己起房子。
“二晚,我給你錢。”
“不用了,我也不缺那點錢。”
“缺不缺都得拿,咱倆說好的。”
林晚雲堅持,“我現在不拿,幾十幾十的有什麼意思,等掙多了你再給我。”
她太知道沒有錢傍身的滋味了,大白正是難的時候,得讓她身上帶點錢。
從農機站出來,林晚雲神思飄忽,其實,大白沒孩子是好事,莫不如趁著現在離婚,好過在呂家這麼熬下去,把人都熬憔悴了。
隻是,她現在沒有辦法幫到大白,這些話如何張得開口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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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雪拿到錢,馬上開始動工,地基一打好,出地麵就快了,隻是現在打磚機很緊缺,她要建房子,必須要用磚,還得跑一趟歌舞廳,找宋九堯幫幫忙。
這一回,她帶著黃娟去的。
她一張嘴,宋九堯就知道上回李景林是幫誰借的錢了。
“做劇團?”
“對,現在先把劇場做起來,現在工人約好了,就是打磚機排不上。”
“排得上你也趕不及,磚不是打出來就能用的。”
瞿雪本就一頭亂麻,聽了這話,有些著急,“那你能幫我買到磚嗎,聽見開州最近磚石都很緊張。”
宋九堯笑笑,“在我這裡,隻要有錢,什麼都能買到。”
瞿雪也跟著笑,“我就是沒錢,有錢我就不著急了。”
黃娟開起玩笑,“著啥急,你倆都是老同學了,他這麼大的老板,還能見死不救麼?”
瞿雪:“難說,他說跟我沒有什麼情分。”
宋九堯:“那是沒有。”
黃娟結婚兩年了,玩笑開得大,“沒有情分,有情就行了。”
正巧了,林晚雲從屋子裡出來,把這幾句話聽了去,再看那兩個女人一臉的笑,心裡很有些不痛快。
她陰著一張臉,到廚房裡轉悠一圈,拿了一個烤雞翅,狠狠咬了一口。
六子看她這個樣子,問:“二晚,都快過年了,你咋還上廠裡閉關?”
林晚雲沒好氣,“快過年,那不是還沒過嘛,總得乾活啊。”
六子:“快過年了,來借錢借家夥的人也多了,你瞧見沒,又有人來和堯哥,說借打磚機。”
林晚雲略睜大了眼,“是誰來借打磚機?”
“文工團台柱子唄,帶了她那個朋友來,你沒看見?”
林晚雲咬咬牙,“六子,以後在院子外頭掛個牌子,就寫:文工團和狗不得入內。”
六子滯了下,繃不住笑了,“大黃也不能進來了?”
林晚雲想了想,“狗能進,改成豬吧,文工團和豬不得入內。”
“你寫吧,我可不敢寫,我怕堯哥把我手砍了,上回我說錯話,他讓我把對象給換了,不然我結婚的時候不給我發大紅包。”
林晚雲不過是圖個嘴皮子痛快,轉瞬把這事兒給忘到腦後去了。
又過了兩天,幾個人喝酒,六子嘴一快,把這事兒說出來,眾人紛紛打趣宋九堯,說二晚吃飛醋了。
宋九堯聽了那些話,抹著下巴笑了一會兒,道:“記住了,等下回文工團再來人,你們就跟她說,那是我老相好,不敢不放進來,要攔人,讓她來找我。”
“堯哥,悠著點兒,不然,豬都不好過到年。”
沒多久,瞿雪果然又來了,還是催著讓宋九堯給她買磚。
這一回,宋九堯應下了。
等林晚雲一回來,六子來了勁兒,添油加醋給她描繪了一通。
“她追我們堯哥追得多緊啊,就你倆定親之後,還跑上堯哥家裡堵堯哥,正好被阿平看見,阿平還當是她給堯哥送的床和床墊。”
林晚雲細思起來,可不是這麼回事,當初她和宋九堯定親,他們一直以為新嫂子是瞿雪。
六子壓著嗓說:“以前就算了,你們都結婚了,她還追得緊咧,你說,那麼漂亮的台柱子,誰扛得住,你要再閉關幾天,堯哥不得被人吃乾抹淨了。”
林晚雲瞪他,“她敢麼,勾搭彆人老公,會被浸豬籠的。”
越想越不痛快,她又補了一句,“宋九堯也要浸豬籠!”
晚上,兩口子回到家,宋九堯燒上水,拿上衣服作勢就要返回歌舞廳。
“快過年了,事兒多,我回去看看。”
林晚雲扶著衣櫃門不動了,嘟噥一句:“哪有什麼事兒,那麼冷的天氣。”
他麵色無波,“過年很多人想包場,都排到十五了,慶山那邊也是一堆亂賬。”
她關上衣櫃門,微微噘嘴,“你早說啊,天氣冷,我要是知道你這麼跑來跑去的,還不如自己在廠裡住呢。”
宋九堯不動聲色,“住吧,放假我再去接你。”
林晚雲有些不痛快,“那我都回來了,這麼冷,我一個人怎麼睡?”
他緩緩點頭,有些無可奈何,“洗澡,我陪你睡。”
第二天,宋九堯把她送到廠子大門,“今晚我就不來了,等到大年三十,我再來接你。”
林晚雲愣了愣,“二十九放假,你三十才來?”
他撓撓額角,像是才反應過來,“對,是二十九,我記錯了。”
林晚雲更不痛快了,這都能記錯,還不該浸豬籠麼?
她不痛快,就不能讓他痛快,到了晚上,她打電話到歌舞廳。
這一回巧了,正是宋九堯接的。
“宋九堯,你來接我回家。”
那一頭靜寂片刻,“還沒到二十九呢。”
她理直氣壯的口氣,“廠裡噴老鼠藥,不能住了。”
過了幾秒鐘,宋九堯說:“家裡也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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