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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買了,劇場也竣工了,趁著宋九堯回開州,李景林和瞿雪請他上香漫飯店吃飯。
林晚雲不想見瞿雪,借口廠子忙,沒有跟著去,她倒不是怪瞿雪,就是一想到宋九堯上一世那些事兒,她心裡就難受。
飯桌上,李景林給瞿雪盛飯添湯,就跟自己對象一般對待。
宋九堯見此情景,隨口問道:“啥時候能喝你倆喜酒?”
李景林隻笑笑,把主動權給了瞿雪,“由她來定。”
他自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喝上喜酒,畢竟,瞿雪除了跟他上床,什麼都沒答應他,下了床跟沒事人一般,還催他趕緊下鄉研究他的種苗。
瞿雪像聽不見一般,垂睫吃自己的飯。
宋九堯有些看不懂,這是談上了還是沒談,過這麼些年,不談也該分了,還拉拉扯扯的,也不知道是幾個意思。
最後,李景林去結賬,他手裡攥著外套在外頭抽煙,說好了,林晚雲今晚來接他。
瞿雪走過去,突然提起了一個話題。
“你說你欠李景林一個大人情,到底是大人情。”
宋九堯並不藏著掖著,吐出一個煙圈,“當初,我媽不好了,我去找人問要錢,被打得半死,是他帶我上了衛生院,還偷偷塞了錢,我媽的後事才辦好了。”
瞿雪緩緩點頭,“怨不得你這麼幫他。”
“人得知恩圖報不是?”他話鋒一轉,“該我問問你了,李景林是欠你什麼大人情了,至於讓你這麼,往死裡用他?”
她默了默,“說了你也不會明白的,你要真想知道,回去問問林晚雲。”
宋九堯:“我問她做什麼,她腦子可沒有那些彎彎繞繞。”
瞿雪被這麼內涵了一句,有些不爽,“你確定她沒有麼?她為什麼選擇你,還不是因為你有錢還有房,能幫她貸款。”
宋九堯一個氣聲,“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她選擇我,是因為我長得合她心意,她說,外麵那些老男人叫她想吐。”
瞿雪又憑白中了一槍,冷眉冷目斜他,“是嗎,當初追在李景林身後,景林哥長景林哥短的,那個好像也是她。”
宋九堯深吸一口煙,抬頭來,往天上慢騰騰吐了一個煙圈,一團白霧很快消散在濃墨裡。
他下頜微動,“沒事兒,小時候不懂事,彆老了還不懂事就行。”
話不投機半句多,瞿雪拔腿就走,心裡暗自慶幸,得虧當初和宋九堯沒成,要不然遲早被他氣死。
李景林見她似乎不太開心,便提出送她回家。
瞿雪拒絕:“不用了,我家裡今天有親戚來,叫人看見了不好。”
他頓了下,“哪兒不好,我就那麼差勁兒?”
“不是差不差勁的問題,我隻是不想叫人說你的閒話,安安心心下鄉培育你的種苗去。”
“你這樣,我怎麼安心下鄉?”
她擺手,“不要說那麼多廢話,你以後可是要當先進人物的人。”
李景林忍不住笑了聲,“我一個連老婆都娶不上的人,當什麼先進人物。”
瞿雪淡道:“你用不著娶老婆,做先進人物比娶老婆重要多了。”
他默了片刻,“瞿雪,我覺得我吃虧了。”
她眼睫一翻,“你吃什麼虧了,錢還給你了,劇場,山地,什麼都有你的份。”
李景林看著她,幽幽一歎,“你想找我就找我,想走就走,上回,我就去衝個澡,出來就不見人了。”
瞿雪麵上微熱,“不走做什麼?”
上一世老夫老妻的,做完事各乾各的,她早就習慣了,難不成還要留下來與他溫存一番?
李景林:“我決定,上你家裡找你爸媽說說話,可以的話就找個人去你家裡提親。”
瞿雪定了定神,“你先彆去,我最近忙得很,等你從鄉下回來再說吧。”
得了這句話,李景林沒再堅持,“行,我聽你的。”
宋九堯在路邊抽完一根煙,他的挎鬥摩托車遠遠朝他而來,到了跟前,林晚雲沒熄火,“走了嗎?”
他點頭,走了過去。
她不喜歡那輛小車,嫌熱又嫌悶,倒是喜歡開這輛笨重的摩托車,起步還得先找人給她踩上火,所以能不熄火她一般都不熄火。
宋九堯坐到她身後,環住她細細的腰肢,下巴抵在她後肩頸上。
林晚雲雙肩微提,“喝了多少酒啊你?”
煙酒味兒摻雜淡淡皂角香,往她鼻尖裡鑽。
“喝了一些,不喝酒你怎麼有機會來接我。”
“我忙得很,誰願意來接你。”
林晚雲開得很慢,她知道,他嘴裡的一些就不少,喝得少他會說喝了一杯兩杯。
初夏的夜晚,微風習習,很是愜意。
宋九堯闔上眼,在她耳朵邊問:“賣場不是做起來了,你忙什麼?”
“要忙的可多了,要清貨要記賬,人手不夠,還得找個人來管廠子,再加一個會計,最主要的,我想找各省市地市的製衣資訊,還得天天聽廣播。”
他一個淺淡氣聲,“你這樣聽,跟大海撈針有什麼區彆,要懂得借力,開州市下個月要舉辦春季展銷會,商業局主辦的,到時候全國各地都有貨商過來,你不如去租個展銷位,印發一些圖冊,雖然不是服裝專場展銷,也比你聽廣播好。”
林晚雲心中微動,半晌不說話。
“你是開州市第一個民營製衣廠,該去看看。”
“那你給我去站台麼?”
宋九堯哼哼,“我很貴的。”
林晚雲話裡帶著笑,“宋九堯,你說的對,就是要借力,我要去找商業局,讓他們專門做一場服裝展銷會,把全國各地的服裝商都邀請過來參加,這樣我就可以讓他們去參觀我的賣場,再參觀我的廠子,建立了聯係,以後還怕拿不到訂單麼!”
宋九堯胸腔起伏,“你想得真美,開州服裝業並不發達,人家為什麼要千裡迢迢跑過來看你的服裝展銷會?”
“發不發達他們哪裡知道,隻要我們把開州說成發達的服裝代工廠產地,公家蓋戳認證不就行了,到時候搞個抽獎活動,送電風扇,收音機什麼的。”
她越說越興奮,“我們踩雲朵就做展會的讚助商,給客戶提供午餐,到時候帶他們進工廠進餐,再參觀廠子,順理成章!”
宋九堯手臂收緊了些,“大鵝的麵皮可真厚啊。”
林晚雲高興了,哪裡計較他話裡的調侃之意,腦子開始構想,如何去說服商業局的人,舉辦辦一場春夏服裝展銷會。
下了車,她有些迫不及待,想回去聽廣播,找到那個展銷會的廣告,記下商業局的電話,明天就打電話過去問問。
宋九堯躺在沙發上,聽見屋裡又開了收音廣播,半晌過去,也沒見林晚雲過來瞧上他一眼。
“林二晚!”
林晚雲聽到叫聲,回過神來,趕忙走出屋子,一看,宋九堯還好端端躺在木沙發上。
她蹲下身子,問:“怎麼了?”
他微微開個眼縫兒,麵色不虞,“我都快難受死了,你就這麼躲在屋裡,是不是等我死了才出來?”
林晚雲著實有些懵逼,“你不是好好的麼,怎麼就死了?”
宋九堯徹底闔上眼,大掌壓在額頭上,“我還差一口氣兒,就等你準備棺材板了。”
她繃著嘴憋了一會兒,“那你還得再忍忍,大晚上的上哪兒去給你準備棺材板,我在聽收音呢。”
他睜開眼,麵色涼涼,“你聽收音,我都不能死了?”
林晚雲知道冷落了他,他不痛快了,便抓上他的手,拿開了些,另一隻手輕輕摸上他的額頭,趴在他胸口處看著他,“當然不能死,你是宋家獨苗,是我林晚雲的老公,誰都能死,你不能死。”
他睇她片刻,又慢慢悠悠閉上眼睛。
林晚雲心口突然一窒,有些難過,“我不給你死,楠木才種下,你要長命百歲啊宋九堯。”
宋九堯嘴角一撇,“你跟我說說,你以前是不是眼睛瞎了。”
“……我眼睛沒瞎啊。”
“沒瞎?沒瞎你整天跟在李景林屁股後頭叫哥?”
林晚雲唇角顫了顫,“沒有啊,誰說我跟在他屁股後頭叫哥,男女授受不親,以前,除了大哥二哥,大弟二弟,我都不跟男的說話的。”
多半是瞿雪在他麵前嚼舌根,這可冤枉了她,她可從來沒有喜歡過李景林。
宋九堯一個籲氣。
她聽出來了他的意思:我信你就有鬼。
“真的,林大強想找我說話,我跑得比兔子還快,要說瞎,那也不是真的瞎,就是看所有男人都一樣,然後碰上你,才發現還真有人跟那些臭男人不一樣,就是因為宋九堯,我的眼睛才治好了。”
宋九堯嘴角抖了抖,稍稍把臉轉過沙發裡頭。
林晚雲抿了抿嘴,捏捏他的掌心,“老公,我去給你燒水洗澡,等燒好了再叫你。”
瞧瞧,宋九堯就是這麼好哄,一兩句就開心了,再多哄兩句,他該往口袋裡掏錢出來給她了。
宋九堯慢騰騰坐起身來,林晚雲適時攙扶他站了起來。
“大熱天的燒什麼水,你就是想熱死我。”
“我沒有那個意思,那我去給你找衣服。”
宋九堯晃晃腦袋,挪動步子往外走,“林二晚,你就是不愛我。”
林晚雲滯在原地,這半真半假的話,她竟不知道如何回他。
她又想起當初過生日,兩人鬨彆扭,他複述她的那句話:她們不愛我,我也不會愛她們的。
——你不愛我,我也不會愛你,我要愛你,你也得愛我。
都說酒後吐真言,或許,宋九堯很介意,他很想要一個確切的答案。
上了床,兩人親熱一回,宋九堯躺下身子,呼呼大睡。
林晚雲手往他後腰上探去,輕輕擰了一把。
他眉頭一皺。
林晚雲早就有了經驗,這警覺勁兒,一看就知道還沒睡熟,現下隻是懶得起來收拾她,至於明兒找不找她算賬,就看他心情好不好了。
她趴到他胸口處,捧著他的臉,在他嘴角輕啄一口,綿聲細語說:“老公,隻要你對我好,我會一直,一直愛你的。”
宋九堯跟睡死了一般,無動於衷。
她躺下,像樹袋熊一般抱著他。
正是月圓夜,窗外樹影婆娑,月光從格子窗傾瀉而下,在地上鋪陳了一道銀色斜光,空氣中隱約有淡淡的柚子葉香味兒。
過了一會兒,昏暗裡,宋九堯唇角有細微的勾動。
作者有話要說:月底了,寶子們,求營養液,拜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