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像害死人了,這種想法死死糾纏安青鸞,她寢食難安。
而她會去賈至斌學校附近蹲守、觀察賈至斌在校的一舉一動,全是因為賈千齡的吩咐。安青鸞不知道賈千齡為什麼要和一個小孩子過不去。
小叔公的葬禮上的確出現過一些插曲,安青鸞卻不認為那會成為賈至斌身亡的理由。
或許那是催化劑與導火索,是冰山一角,她不知道的過去,才是海麵下的巨大冰山身軀。
還有一個可能,賈至斌不是因為做過的事情而死,是因為身份而死。
賈家的當家人賈立陽就賈至斌這一個孫子,賈至斌是長孫,被賈立陽寄予厚望,同時,賈至斌非常聰明伶俐,很討賈立陽的喜歡。或許賈千齡是擔心家裡重演朱棣為了他的好聖孫朱瞻基而傳位給朱高熾的戲碼。
不過有一點她總算明白了,她明白賈千齡的野心指的是什麼了。
安青鸞難過了許久,為一條生命的逝去、為自己破壞了善惡界線、為守護了二十多年的道德,但她沒有在賈千齡麵前表露絲毫,也沒有想過離開賈千齡,無論賈千齡要如何實現野心,她都會是賈千齡最優秀的助手。
安青鸞自己默默消化亂七八糟的情緒,依舊聽賈千齡的吩咐做事,和賈至斌的事件發生之前一樣,老實又忠誠。
賈千齡對安青鸞的表現很滿意。
從此安青鸞再不是一個簡單的生活助理,她一躍成為賈千齡信得過的左膀右臂,賈千齡越來越頻繁地吩咐她去完成不屬於生活助理工作範圍的任務。
安青鸞忠誠的源頭是愛。
並非情人之間的愛,而是一種孺慕之情和敬畏之心相互糾纏的複雜情感。
賈千齡本就是一名讓安青鸞無比敬佩的女性,安青鸞又擅自添加了許多象征意義,將賈千齡包裝成她心中的神祇,她的仰望和信仰都是賈千齡。
安青鸞哪怕有過動搖,但也會在看向賈千齡的那一刻重新變得堅定不移。她的仰慕之情太過深刻,足以成為大地一般廣博堅實的基礎,承載人生中的千變萬化。
複雜情感的源頭更是複雜,無從追溯,但安青鸞知道其發展過程的巔峰。
安康和太太是最傳統的夫妻,也是最傳統的父母,兩人在安青鸞過了二十五歲就開始焦慮安青鸞的終身大事,一瞧見和談了幾年的男朋友分了手的安青鸞就犯愁,時常忍不住要在安青鸞麵前唉聲歎氣。
安康深知靠自己一家子的努力是不可能在世間出人頭地的,他們沒有可以幫助他們平步青雲的家庭背景,且都資質平庸,無法憑借自己的能力改變命運,因此他隻能將希望放在女兒的婚姻上。
靠著婚姻攀龍附鳳,是生了女兒的他們對婚姻產生堅定向往的原因之一,也是他們眼中婚姻的最大用處,然後才輪到所謂的老來相伴問題和養兒防老問題。不過這些是同樣沉甸甸的,是同樣作為人生關鍵的。問題是謎麵,婚姻是謎底,仿佛解決了婚姻,就能解決一切困境。
於是安康和太太不斷搜刮身邊沒結婚的男生資料,不斷催促安青鸞去相親。
他們連一份體麵的好工作都沒辦法替安青鸞找到,卻在婚戀關係上無比自信,覺得安青鸞隻要能和他們介紹的其中一個人結婚,就能為她自己帶來美好生活,同時為他們帶來截然不同的後半生。
事事都可商量,唯獨婚姻大事不可以。
安青鸞實在是厭煩,說了一千遍自己暫時不考慮改變生活狀態,但父母總要囉囉嗦嗦地逼迫她一千零一遍。
婚姻的確是大事,可越是至關重要,越是不希望自己被彆人牽著鼻子走,越是希望自己能夠在考慮清楚、準備充足的情況下進行。
而彆人的催促,會逐漸變成一種入侵領地的行為,自己作為獨立個體的權威被挑戰,自己掌握人生的能力被質疑,自己在世間為數不多的存活上的自由被剝奪,這一切都讓安青鸞忍無可忍。
安青鸞在厭煩情緒達到某個峰值時,產生出前所未有的叛逆心理,晚上下班回到家,一與父母打照麵就進入暴躁氣憤的狀態,無法進行正常交流,三言兩語沒說完就要和父母吵架,摔東西、摔門的聲響引得鄰居過來問詢了好幾次。
這種情況在安青鸞青春期最叛逆的階段也沒有過,安康和太太都覺得匪夷所思。
鬥法期間,安康甚至病急亂投醫,將自己的家庭矛盾拿到賈千齡麵前說,妄想作為老板的賈千齡可以幫著勸勸安青鸞。
那天安康上早班,站在保安亭門口等著賈千齡的到來。而安青鸞站在大門口外的轎車邊上等待賈千齡,父女倆之間的距離很近,卻不和對方交談。
賈千齡一般是八點半準時出門。趁著秋高氣爽,溫度又尚未下降,她近來每天早上都步行穿過院子,呼吸新鮮空氣,曬曬帶著些許涼風氣息的陽光。
走到保安亭,賈千齡微笑著朝安康點點頭,說了聲早上好。
安康卻沒有像往常那樣同賈千齡打招呼,他耷拉著五官,一臉苦相,同賈千齡說:“大小姐,我好不了了。”
賈千齡停下腳步,順著安康的話問:“安叔怎麼了?”
安康指指不遠處抱臂站著的安青鸞,控訴般說道:“她啊,腦子壞掉了,跟我和她媽媽說以後不結婚了,要當老姑婆。我就沒見過這樣的孩子……”
安青鸞三兩步奔到賈千齡身邊,氣急敗壞地對安康嚷嚷:“你乾嘛和千齡姐說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