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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茗茗的世界徹底翻轉了。
她原以為自己擁有完美的人生,出生在富裕的家庭,受到父母的寵愛,從小到大無憂無慮,嫁的丈夫也門當戶對,她嫁人了也依舊過著金尊玉貴的生活,從來沒有吃過一點苦,不需要為生活付出任何努力。在她生下賈至斌並好好將賈至斌撫養長大之後,她對未來的設想更是極度樂觀,她嫁了賈家的長子,生了賈家的長孫,日後賈家必定會讓她的榮華富貴綿延一生,她可以一直過揮金如土的生活,一直在這個大多數人都拚死拚活的時代當一個不問世事的悠閒公主。
而如今,她的巨大優勢全都轉移到了彆人身上。
魏茗茗和盧臻都住在老宅,兩人都不需要工作,且窩在宅子裡的時間比往常多得多,魏茗茗要治療喪子之痛,盧臻要安心養胎。
盧臻懷孕的月份小,還沒有顯肚子,卻每天都像個月份大的孕婦,扶著腰,挺著肚子,晃悠著走路,嚷嚷著懷孕的辛苦,可勁兒要在魏茗茗麵前顯擺。
魏茗茗非常看不慣盧臻的做派,又不能表現出她的嫉恨,在長輩麵前要穩重,在經常熱心腸地讓她和盧臻聊天的賈千齡麵前也要撐著笑臉,魏茗茗本就心情不佳,再要這麼憋著情緒,很快達到瀕臨爆炸的險境。
賈家的財產之爭非常激烈且殘酷,賈立陽有兩個弟弟,在賈立陽掌權之後就接連到國外居住了,他們隻是公司的小股東,賈立陽每年會給他們一點分紅,保證他們的正常生活,但他們絕對談不上用這點錢達到怎樣的富裕。
賈立陽要實現自己對賈家事業的完全統治,而這種做派似乎是一個傳統,賈立陽的父親、爺爺似乎都是這麼做的。
可以預想賈秉繁和賈秉成兩兄弟之間的任何一個如果在未來取得這種統治的權力,那麼另一個人就會被驅逐出去,遠離名利場,也遠離巨大的財富,淪落為一個僅僅是生活過得去的失敗者。
魏茗茗不敢想象成為自己失敗者的未來,她絕對不要過沒錢揮霍的生活,絕對不要輸給可惡的盧臻。
但是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不知道該怎麼和彆人競爭,她從來沒有和誰競爭過,甚至想過和賈秉繁離婚回魏家生活也沒想過如何實現爭奪。如今尚被困在賈家裡的她,隻能更加地懷念賈至斌,更加地去悲泣賈至斌的死。
而賈家的後代賈秉繁更是明白自己的處境,知道自己受到了極大的威脅,他對失去一切的急躁和恐慌比魏茗茗嚴重。
他比賈秉成大五歲,比賈秉成早好幾年結婚,也因此先一步擁有了賈家的長孫,擁有了極大的競爭力,他曾經洋洋得意,覺得賈家的一切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不曾想有一天賈至斌會不在。
賈秉繁懊惱萬分,什麼情況都想過了,就是沒想過自己會生了個短命的兒子,連他爸爸都活不過。
賈秉繁跟魏茗茗商量趕緊再生一個男孩的大事,魏茗茗雖然嘴上說著不能輸,但卻沒有實際行動,整天哭哭啼啼的,仍未從失去賈至斌的陰霾中走出。
賈秉繁覺得這種樣子的魏茗茗有點倒胃口,便不再談生孩子的事,轉身去找外麵的鶯鶯燕燕。
賈秉繁渴望擁有一切,總以貪婪的目光看向世間,他的兒子肚子裡住著一隻饕餮,而他,是腦子裡住著一隻饕餮。
但他不摳門,相反,他對朋友十分大方,尤其是女朋友。他身邊的好些妙齡女子都願意看在他的錢的麵子上,無名無分地為他生小孩。
世間的規則和人類的道德帶有極強的束縛性,但賈秉繁卻認為那不是用來約束他這一類人的。他有錢,有資本,可以漠視規則與道德,隻要是能夠幫助他擁有更多東西的事,他就會去做。
他渴望更加有錢,獲得更大的話語權,如此便可以在世上得到最大程度的自由。
很快,賈秉繁的某個女朋友懷孕了。
賈秉繁十分滿意,給女朋友買了套小彆墅,讓她安心在裡麵住著安胎,又給了一張副卡,讓她想買什麼就買什麼。
而後賈秉繁回家去遊說魏茗茗,先跟魏茗茗抱頭痛哭一場,懷念懷念賈至斌,然後長篇大論地論述他們夫妻倆如今的危機,接著道明再生一個男孩的必要,並扔出今晚的主要話題:“我知道你想著斌斌,不希望這麼快就要另一個孩子。可是我們不能不要啊,我們沒有孩子,會被賈秉成騎在頭上作威作福的。”
魏茗茗聽出了一點不對勁,狐疑地看著賈秉繁,問:“你想說什麼?”
賈秉繁放軟語氣說:“是這樣,你這麼傷心,讓你馬上懷孩子也不現實,所以我想,在外麵抱一個小孩回來算了。我和你呢,現在就去國外度假,馬上去,隔十天半個月我再回來,你留在國外,等十個月後,抱回來一個孩子,說是我們的孩子,這不就行了。到時候我去和孩子驗DNA,將報告給爸爸一看,一確認,萬事大吉。這孩子和賈秉成的孩子差不了幾個月,哪怕他的孩子占了長孫的名頭也不要緊,年紀相仿的孩子之間的競爭,還有得看呢。”
魏茗茗睜著一雙狂躁的眼,咬牙問賈秉繁:“你是不是瘋了?”
賈秉繁苦口婆心地勸道:“茗茗,我也不想這麼做,你要體諒我的處境,我們家就是這樣的,我爸爸注重血統,注重傳承,我們手裡要是沒有兒子,根本就贏不過賈秉成。你不會想看到賈家的大部分財產都落在賈秉成手裡吧?你不是說不想輸給盧臻嗎?那麼我們一定要夫妻同心,努力度過這個難關。”
魏茗茗有點察覺到賈秉繁話語之下的事實,盯著賈秉繁,低聲問:“你是不是像爸爸那樣在外麵和彆的女人有孩子了?”
對賈立陽的忌憚戰勝了被魏茗茗怨恨的擔憂,賈秉繁趕緊製止魏茗茗:“快彆亂說!這是能出口的話嗎?不是早就告訴你忘記這件事了嗎?萬一不小心被爸爸聽見了,爸爸要罵我跟你亂嚼舌根的。”
魏茗茗猛然發瘋般大聲喝道:“是不是?!”
賈秉繁撇撇嘴,有點不耐煩了,悶聲應道:“是,她懷孕了。”
他最不滿意魏茗茗的就是這點,她太過小心眼了,尤其是對他身邊的女性朋友。
賈秉繁和魏茗茗的婚姻是正兒八經的家族聯姻,兩人之間原是沒有感情的,因賈家和魏家的合作比較順利,又因賈秉繁和魏茗茗到了成家的年紀,於是兩家的父親有意撮合兩人,他們不想忤逆父親的意思,在父親安排下見了麵,不久後就結了婚。
賈秉繁覺得他和魏茗茗不像夫妻,反而像合作夥伴,一同朝著繼承賈家財產的最終目標而奮鬥。
他不需要成為多麼完美的丈夫,不需要改變自己過往的瀟灑生活,不需要被婚姻的道德束縛,他以為他和魏茗茗已經達成了這種共識。
但魏茗茗不是這麼想的,魏茗茗認為丈夫就是丈夫,不管他們最初出於什麼原因而結婚,婚後都應該遵守遊戲規則,她會成為賈秉繁的好太太,會生孩子,也會照顧好孩子,還會和賈秉繁站在同一戰線上,對抗賈秉成和盧臻的衝擊,這些都是因為她遵守規則而已。
她早就發現賈秉繁在外麵和很多女人不清不楚了,也早就和賈秉繁攤牌,她不接受他這種行為。
她的反對曾經讓賈秉繁有所收斂,可現下已然不管用了。
談不攏,說不通,賈秉繁乾脆不說了,起身離開,朝雙眼通紅神情激憤的魏茗茗扔下一句:“我出去辦點事,今晚不回來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