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竟然還有人不嫌他臟。
“蕭公子,我……我沒什麼報答你的,隻有這身子……”落雪兩頰緋紅,輕薄的衣衫領口有些垮,露出細膩的肩頸,他斷斷續續道,“我昨夜把自己洗過很多遍,沒有沾染什麼臟病,隻要公子不嫌棄……我……”
蕭約才二十歲,雖然行事從容但聽見這樣的話還是有些愕然,半晌道:“我為你調香,和你說這些話,都不是為了這個。”
落雪赧然攏起衣裳:“是……我不該胡言亂語……隻是想報答蕭公子,是我忘了身份了,怎麼敢玷汙公子……”
蕭約道:“我不是你的救星,總歸要你自己撐得起來,將未來的路走下去。這屋子太悶了,想不想出去走走?”
落雪抬眼:“出去?我怎麼能出去?”
“官府那頭不用擔心,老鴇那裡我也說好了。秋日天氣爽朗,去城外轉一轉,心情也舒暢些。拂雲寺附近的菊花這時候開得正好,我答應了住持要給寺裡供應檀香,也想去采些鮮花調配香料,你可願意替我從旁參考?”
落雪激動點頭,自從十五歲被賣進登芳閣來,他再也沒有踏出這裡。日複一日都被困在這個小屋子裡,被頹靡沉悶的氣息包圍,日夜不分做噩夢似的,簡直要窒息。
能出去簡直太好了。
哪怕隻有一天、一個時辰。
能踏出這一步,就有徹底離開的希望。隻要活下去,總有攢夠贖身錢的一天。
蕭約和落雪走在城郊,拂雲寺就在不遠處的茶山頂上。
落雪一路挑著新鮮飽滿的野菊捧在手裡,他身上穿的是男裝,頭發也用銀簪束了起來,臉上笑容燦爛,雖然瘦削無肉,但氣色看著是好多了。
“蕭公子,我有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問。”落雪想了一路終於忍不住道。
蕭約:“問吧。”
“你是怎麼讓官府放過我的?一樁命案,竟然就這麼擺平了……”落雪小聲問,“會不會花了你很多銀子?”
蕭約搖頭:“沒有。我愛調香,也相信合適的香味能夠振奮人心給人勇氣,給宜縣裡許多人家都送過香料,其中就包括劉康的夫人。”
兩人走到山腳下,聽見噌弘的晚鐘。
“那位夫人在劉康未發跡的時候就和他結發,可以說是糟糠之妻,成婚多年無子常被劉康打罵。後來劉康做生意發了家,納了許多小妾,還是一無所出。即使如此,劉康也不覺得是自己有問題,不停地納妾,更加地苛待原配,還放縱小妾欺壓正室。這樣的人死了正好,起碼他妻子有了生路。家族裡的人從前在這守財奴身上撈不到好處,都想把自家孩子出嗣過去繼承家產,所以不會有人追究他到底是怎麼死的。官府自然也就順水推舟把這樁命案變成意外了,官員政績上也好看。”
“竟然可以這樣……”落雪聽得發懵。
蕭約看著落雪手裡的菊花:“其實世事巧合,冥冥之中自有關聯。那位夫人喜歡菊花的清苦回甘,所以我用菊花來為她製香。我昨天又去了劉家一趟,她說希望我再為她配製一些熏香,來日方長,她要好好地過。你采的這些很好,正好我再製一盒香送給她賀喜。如此,算是你成全了她,她也成全了你。”
鐘聲從山頂一直蕩到山下,落雪感覺身心都得到了安撫淨化。
曾經在痛極了苦極了的時候,落雪也質問過滿天神佛,他從未做過壞事,怎麼不對他慈悲一些?怎麼不施舍給他一絲一毫的悲憫?
而今,從前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