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殘信落花(2 / 2)

看得太仔細,她完全沒有察覺到,身旁的人肢體越來越緊繃,捏著殘信的手也越收越緊。

直到那隻手快把紙片捏皺了,她才反應過來:“怎麼了?你是看出什麼了嗎?”

景明淵連忙把視線轉回殘信上,輕咳一聲:“像是情信。莫非送錯了?”

元熙寧若有所思地搖頭,眼眸微眯,藏起一絲殺意:“不,他們沒送錯。這就是一封情郎約定少女私奔的情信。”

景明淵狐疑:“私奔?可是……”說到一半,他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似的,頓住了。

“對,私奔。先是有人一路跟蹤、探清我的房間位置,再是剛才的人放下約定私奔的信,然後把我擄走。

“等第二日彆人發現,也會以為我是夜半與人私逃了。哪怕家人、朋友起疑,這種事也不敢大肆宣揚。”

聽完他的分析,景明淵頓覺心口怒火燃燒。

他明白了,為什麼街上見不到女子出門,為什麼百姓見到有人打聽女子就唯恐避之不及。

是因為,這些惡人會在白天盯上“獵物”,而後在夜間劫擄女子,再留下一封相約私奔的書信,毀人清譽、堵人口舌。

哪怕是在民風開明的大安朝,私相授受也不是受人鼓勵的行為,更遑論私奔。

無媒苟合的男女,會受世人唾棄,尤其是女子,可能終生都找不到好姻緣了。

而且,這些被擄走的女子,恐怕……也沒機會再去尋姻緣了。

景明淵感覺心中沉甸甸的,說不上來是憤怒還是悲戚,或是兩者皆有。

見他神色緊繃、怒氣越來越盛,元熙寧覺得有些奇怪。擄走女子的人確實可恨,但景明淵好像有點過於憤怒了。

“你怎麼了?”她隱隱有些擔憂,問道。

景明淵這才怒火中收回心神,垂眸緩了緩氣,沉聲道:

“從小,周圍人對我的管教就很嚴格。除了君子六藝外,我不被允許有任何癖好和消遣。

“因此,我小時候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在街上閒逛。看天色,看街鋪,看行人,可能一天逛下來,什麼都不買,隻是四處走走看看。

“這是我兒時的唯一的樂趣,可是……臨隴縣的女子,竟然連出門逛逛這一簡單的快樂都被剝奪,違反的代價則是聲譽和性命。”

他的眼眸藏在睫毛下,看不清神色,但元熙寧能感覺到他在為臨隴縣的女子感到悲憤和不公。

她覺得這朵花苞好像又對她展開了幾片花瓣,一片是他對那些女子的共情,一片是他緊繃而辛苦的童年。

她忍不住抬起手,輕輕拍了拍景明淵的肩膀,以示安撫:“好了,靜下心來想一想,我們下一步要做什麼?”

景明淵順了順心緒,道:“找被擄走的少女,或者是……被害人。”

尚還存活和已經身死的區彆。元熙寧心中也沉甸甸的,不管經手過多少案子,她的內心都做不到平靜無波。

天色已經微明,一夜不曾好歇的兩人沒有再休息,而是洗漱更衣,出了客棧,再次來到了月湖。

*

元熙寧原本的計劃,是來月湖等著張老太爺。他酷愛於此處垂釣,或許見過羅家彆院的秘事。

張老太爺致仕後便不見客,不能去他家求見,兩人便來到月湖守株待人。沒想到,等了半上午,也沒見到張老太爺的身影。

秋日並不算清冷的日光下,元熙寧並未因為長時間的等待而煩躁,隻是眼神沉沉,凝視著波光粼粼的湖麵。

半晌後,她對景明淵說:“我們先沿著湖看看。”

兩人沉默而嚴峻地在湖邊緩步走著,清風徐徐吹來,努力舒緩著兩人緊繃的情緒。

走到羅家彆院對麵,元熙寧停下腳步,望著不遠處華麗而綿延的彆院,像是和巨獸沉默對峙著。

而景明淵打量著四周,突然被一個東西吸引了。

“元姑娘,你看這個,”他指向兩人身後的花叢,正是昨天元熙寧隨手扔下草葉的地方,“你有沒有覺得,這些月季開得格外好?”

元熙寧收回視線,回身觀察月季花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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