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我是跟嬸嬸來到你們盛家,我做牛做馬,還做發糕給嬸嬸賣,也不曾拿過嬸嬸一文工錢。至於住的那幾年,我吃穿住都是奶奶房裡出的,我和小舅在縣城開了茶館之後,送錢給奶奶給盛家也有千兩,往後奶奶需要,我有多少給多少!至於你盛岩還沒有資格圖我回報。”
這番話,若是為自己,喬知舒可能就不說了,但是明年他就是盛堯的夫郎了,他得為哥哥考慮,不能讓人傳盛堯的夫郎是個不懂知恩圖報的乞兒。
盛堯眉頭一挑,看著喬知舒的側臉,差點不合時宜的笑出聲音來,這小東西不作怪的時候也挺可愛。
他的知舒終於長大了,能獨當一麵了。
……
從前在家中,盛岩一直也不太敢惹喬知舒,因為喬知舒有大哥和奶奶護著,剛剛鼓起勇氣諷了一句,被喬知舒條理清晰的懟回來了,便不敢在放屁了。
他轉而看向盛堯,語氣哀求:“大哥,情況緊急,你快讓人拿銀子來吧。”
喬知舒更生氣了,心道以前沒發現,這盛岩怎麼沒臉沒皮的?
殊不知,盛岩在家中就是這樣跟盛雪拿錢的,盛雪的數落他聽慣了,盛雪還是他的小輩呢,為了要到錢,他什麼尊嚴都舍下過。
喬知舒淡淡說道:“所有的銀子都給你爹養老了,剩下的買了這茶坊,一個子兒都沒有了,你們收的銀子,自己不還回去,還隻望誰呢?”
“你!大哥……大哥你說句話啊。”
盛堯一手端起茶杯,一手慢悠悠用杯蓋拂去茶末,默許喬知舒來發揮。主要機會難得,很少能看見喬知舒生氣嗆人的一麵。
王秀才見盛岩撬不開盛堯的嘴,著急了,也幫著開了口:“盛東家,您看,您再不表態,就不適合了吧?”
盛堯冷冷看了王秀才一眼,警告意味十足,“見笑了,家中財務大權歸我夫郎掌管,我說不上話,外人更是沒資格開口。”
喬知舒直視前方,眼珠子悄悄往盛堯身上瞟,臉上發燙,心窩熱乎。
盛岩悲歎一聲,不得已放下尊嚴又去求喬知舒,“喬知舒,算我求你了,先助我填上這個窟窿,我又不是不還你了!”
見喬知舒眉頭一擰,又要罵自己了,盛岩連忙又補充:“我錢莊是收了人家那麼多銀子,但是都叫董四爺拿去收棉花了,偏偏王兄又逞口舌之快,使得全城百姓誤以為我們錢莊沒銀子了,所以都拿著交子來兌銀。”
王秀才咬著牙吞苦水。
盛岩接著說:“大哥先拿銀子助我,讓百姓看到我們錢莊是有那麼多錢的,讓他們安了心,說不得就不急著兌了。”
“你們開錢莊騙了百姓的銀子,自己拿去做買賣?”喬知舒指著盛岩,“你當銀子這麼好賺呢?”
盛堯還是沒開口,看著王秀才,他看得出來,這人快要忍不住說出真正的來意了。
果然,王秀才看盛岩說一句,被喬知舒反諷一句,而且喬知舒就是不往銀子上麵扯,盛岩也是個被牽著鼻子走的,無奈隻能開口引回正題。
王秀才說:“這……董盛錢莊一時周轉不開罷了,等棉花織成布換成銀子就能還上了不是?盛東家若是賬房無餘錢,可否先將這茶坊抵押去,貸些銀子回來?”
“對對,大哥你還有這茶坊,我這實在是什麼都沒有,家裡的鋪子也不比州府的鋪子值錢……”
盛堯終於開口了,“不巧,我這茶坊已經抵押出去了。”
王秀才眼皮兒抬了抬,盛堯親口回答,證實了他的來意,那接下來,就好辦了。
茅尖得了盛堯的指示,去拿了抵押的文書給盛岩過目,盛岩直接癱坐在椅子上,徹底沒了主意。
喬知舒沒好氣地說:“哥哥把銀子給你爹養老,卻要貸款養商隊,你倒好,拿你爹的養老錢來騙百姓的血汗錢!”
王秀才出來發揮:“唉,那這可就難辦了,若是填不上這個窟窿,百姓報官,盛岩兄弟可是要進大牢的,這……?”
盛岩更是直接從椅子上滑了下去,跌坐在地。
盛堯就冷眼看著王秀才發揮,他知道,對方的目的不是讓盛岩蹲大牢!所以他仍然耐心等候,隻等王秀才自己忍不住,說出最後真正的目的!
喬知舒:“所以當初為什麼要騙百姓的錢?”
盛岩也是頭回發現,這喬知舒說話氣人是真氣人!逮著重點直戳要害,就是不提幫忙的事,一遍遍的告訴外人,是他們董盛錢莊騙錢不厚道。
王秀才也在猶豫,不知道現在是不是最好的時機……
盛堯放下茶盞,瓷器和木桌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王秀才腦子也跟著‘叮’了一聲,“不過總還是有辦法的。”
“哦?”盛堯點點頭表示好奇,“盛某,願聞其詳。”
“府城上下,誰不知道盛東家拿下了江州銀葉的貿易權?可在這結果塵埃落定之前,江南大大小小共有十家商隊爭搶不已,盛東家若有心救兄弟於水火,在下認識吳家堡的人,說不得可以做筆交易,相信吳家堡感恩盛東家謙讓,願意傾囊相助。”
喬知舒恍然大悟,“這位秀才可是姓吳?”
“這位公子慎言,某姓王,不姓吳,出此主意也是憂心盛岩兄弟,聽多了市井傳聞所致,與吳家堡無關。”
盛堯站起身,“既無關,茅尖,送送這位王秀才。”
茅尖抓著王秀才把人拎出去了。
盛堯走到盛岩麵前,“現在這個套你可鑽明白了?你們以為錢莊是幾萬兩銀子就能經營起來的嗎?”
盛岩還沒鬨明白,“人家好心為我出主意罷了,他又不姓吳!大哥,他既然認識吳家堡的人,你就隨我走一趟吧?”
喬知舒上前擋在盛堯麵去,生怕盛岩把他哥哥抓去吳家堡。
“你這書都讀狗肚子裡去了嗎?這分明就是吳家堡給你下的套!你可知這江州銀葉是什麼來頭?是官家的茶葉!如果哥哥真的跟吳家堡私販貿易權,下場和前駙馬一樣,是要被砍頭的!”
江州銀葉,若要換人,得拿盛堯和王江緯的命來換!
王江緯甚至可能被株連九族,畢竟皇帝才剛給了他那麼大的信任。
現在盛堯既然接了,無論如何都不能換人了,必須得順順利利的出發,上了官道,就不會有事了。
盛岩聽‘砍頭’也是嚇得有了尿意,“大哥、大哥、那我……?我……大哥你想想辦法吧,我求您了,大哥!”
盛堯見他是真的怕了,該說的知舒都給說明白了,便不再多言,隻說解決的方法。
“這錢莊不能再開下去了。”他一直奇怪大德莊為什麼大費周章賺小錢,所以和茅尖針對大德莊查來查去,結果,根本不是大德莊的事,是借大德莊之手的吳家堡。
盛岩睜大眼睛表示訝異和拒絕。
盛堯不管他,繼續說:“我可以想辦法去幫你們籌錢,但有兩件事,第一,平息之後,銀子必須一分不少的還我;第二,關閉董盛錢莊。”
隻要他們還開著,吳家堡大可去存一大筆銀子,然後繼續鬨的盛家不得安寧。
這世道,一榮俱榮,同樣的,一損俱損……
“大哥你先快去籌錢啊!”盛岩是個孬貨,刀架脖子上了,還是打算逃避。
盛堯冷冷看著他,用眼神傳遞壓迫。
喬知舒永遠站在盛堯的立場,所以盛堯的話他馬上就明白了,“去和董老四商量,什麼時候你們答應了,什麼時候來拿錢。”
小少年挺胸上前一步,飽滿雙唇不含任何溫度,“我告訴你,彆想抱僥幸心理!今日他們隻是要你拿十萬,明日或許就是金山銀山,到時候你彆說是喊大哥了,你喊爺爺都沒用。”
盛岩咬咬牙,“好!我回去跟四哥說!”
他這會兒瞧著確實是聽勸了,一直到他踏出盛家喬茶坊,他也是一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奈何,他這種人意誌不堅定,又從無遠慮,一出門,直接上了賊船……
*
喬知舒看著盛岩腳步虛浮,跟不點地的走路姿勢,恨鐵不成鋼,氣的不行。
“真是螞蟻爬樹,不怕高,一個子兒都沒掙過,上萬的銀子說花就花!十萬兩也真敢開口?”
盛堯抬手放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也好,我讓茅尖查了這許久都沒有眉目,現在總算知道幕後之人了。”
喬知舒還在生氣,甩了甩肩膀,氣旋旋的,“好什麼好?十萬兩銀子呐!”
盛堯生怕小家夥氣壞了,“事情已經發生,但幸好還沒有到哥解決不了的地步。”
喬知舒更後怕了,如果十萬兩都解決不了,那真的就要命了,畢竟哥哥姓盛。
茅尖送完人回來,也說了句實在話,“表少爺,那兩兄妹已經成家,心又如此之貪,必須得和他們斷了關係才是!”
現在顧不得父慈子孝了,必須得和那兩兄妹撇清關係,盛紹元和方荷已經老了,又有個三歲的盛岸要撫養,早已沒有了野心,一心隻想要人給自己養老。
“不錯,但我為人長子,知舒,若是分家,贍養家中二老是我的責任……”
喬知舒滿不在乎地打斷他,說:“那就把他們接過來好了,我這得理不饒人的嘴,哥哥你還不放心麼?”
茅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
盛堯麵上也輕鬆了不少,“不錯,這幾日的戲曲聽的好,直取糟粕。”
喬知舒拿大眼睛瞪盛堯,心裡的氣散了不少。
兩人商議好,盛堯就出門去找關係籌錢了,茅尖繼續蹲盛岩錢莊,茶坊所有事務有喬知舒處理。
兩人想的不錯,但是沒代入到盛紹元的心理,盛紹元是絕對不可能跟盛堯和盛鶯一起生活的,他落不下那張老臉。盛雪已經可以給他富足的生活了,他沒有必要忍著心裡的不痛快和羞恥心,來找盛堯,來麵對盛鶯。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我支棱起來了,盛岩盛雪下線倒計時!
中秋節快樂哇!寶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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