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爸爸就能喊來兔子?我天天喊,咋連根兔毛都沒見著?”
幾人七嘴八舌討論了一陣兒,都覺得要不就喊個試試,萬一真有兔子蹦出來呢?
於是一個膽子比較大的率先站在了小樹苗麵前,學著陸桃的樣子,“爸爸,爸爸你還在嗎?”
小樹苗抖了抖葉子,毫無反應。
他又連喊兩聲,不由納悶兒,“難道是我太高了?要不我蹲下來喊吧。”
結果蹲下來喊,還是一根兔毛都沒看到,他很快被人拿屁股擠到了一邊,“我試試。”
擠開他的小男生理了理紅領巾,立正站好,對著樹苗深情道:“爸爸,爸爸你還在嗎?我是你兒子唐小明啊。”
見沒有反應,他又加大了音量,“爸爸,我這次考試考及格了,爸爸你就給我個兔子吧。”
話音剛落,不知哪裡響起個粗獷的男人聲音,“你啥時候又考試了?我咋不知道?”
他臉色一變,趕緊蹲下*身,躲到小夥伴身後,“快!快幫我擋著點兒,是我爸!”
小陸桃還不知道,自己在青山大隊掀起了怎樣的喊爸爸風潮。
她現在正享受著家人驚訝的眼神,和一波接一波的讚美= =。
“這兔子可挺肥,得有個十多斤了,一般山上的野兔子也沒這麼肥的。”陳保民拎著耳朵掂了掂,問幾個孩子裡最大的陳波,“你們真是在村口抓的?”
“是啊,應該是桃桃抓的,我們一回來就看見她在攆兔子。”
“桃桃抓的?”胡秋香不可置信地看向小姑娘,“這兔子都趕上你沉了,你咋抓的?”
小陸桃一聽問到自己了,連忙伸小手比劃,“桃桃等在樹邊,兔兔突然跑出來。然後桃桃就追,追到一個哥哥那,把兔兔抓住啦。”
胡秋香聽了更覺驚奇,“就咱們那村口,人來人往的,還能有野兔子?”
陳芳秀一聽,就猜測可能又是國平哥給閨女抓的。
陳保科卻不知道,伸手逗弄小丫頭,“想不到咱們桃桃這麼厲害,還能抓到野兔子。”
小陸桃毫不臉紅地點頭,“桃桃抓的。”
“那咱們今天晚上就把兔子殺了吃肉,你看咋樣?”陳保科說,“小舅舅已經好久沒吃肉了。”
這……
小姑娘看了眼毛茸茸的肥兔子,表情糾結,“兔兔還、還挺可愛的……”
“舅舅也很可愛啊。舅舅老長時間沒吃肉了,桃桃你不心疼舅舅嗎?”
小姑娘看看小舅舅,又看看灰兔子,更糾結了。
盧桂英看得好笑,在小兒子腦袋上拍了一下,“多大的人了,還可愛,臭不要臉。”
她找來繩子,把兔子後腿綁上,拴在廚房裡,“桃桃喜歡,就先給她玩兩天。”
小姑娘立馬歡呼一聲,蹲在旁邊摸起兔子長長的耳朵。
狗剩也湊過來,“桃桃,我能摸一下嗎?我都讓你摸小狗了。”
“可以呀。”陸桃十分大方,“不過你不能給它起名字,名字桃桃起。”
她說著,又想到什麼,問野兔:“你會哼哼嗎?”
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兔子:“……”
就在這時,幾個戴紅袖章的人突然闖進陳家院子裡,“陳廣發在嗎?有人舉報你們家抓野兔子,挖社會主義牆角,我們是過來檢查的。”
雖然說,隊裡一草一木都是屬於國家的。
但靠山吃山,這些年大家挖野菜、撿蘑菇,偶爾抓個野味兒打打牙祭,隊裡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像在山上采的藥材,縣裡還有人下來收,能賣錢。
這麼些年都沒事兒,咋他們家剛逮個野兔子,就有人舉報?
陳家人臉色都有些不好,可大隊書記都來了,他們隻能讓人進去檢查。
盧桂英故意落在了後頭,衝紅袖章李一個自己比較熟的使眼色,“到底咋回事兒?”
那人不動聲色放慢腳步,“是你們家附近老許太太舉報的。她大女婿在公社,前陣子不是升官了嗎?她去舉報,劉書記也不好不給麵子,就來了。”
‘’又是那個老貨。盧桂英臉色鐵青,“不就是沒讓秀兒跟他們家老三嗎?還至於成天盯著俺們家?這都幾年了,她到底有完沒完?”
這時候,劉書記可以說是輕而易舉,就在陳家廚房發現了臟物,人贓並獲。
“老陳,你也是隊裡老同誌了,怎麼還犯這種錯誤……”
劉書記開始對陳家人進行思想教育,還讓另一個紅袖章把兔子解下來拎著,“這種拿公家東西的行為不能縱容,兔子必須放回去,現在就放。”
小陸桃一聽就哭了,“不能放!那是桃桃的,是爸爸給桃桃的!”
陳家其餘人臉色也不大好看,“劉書記,這兔子就是孩子抓回來玩的,沒打算吃。你看能不能留幾天,等家裡孩子玩夠了,再放回去?”
聞言,劉書記還沒說什麼,跟在後麵看熱鬨的老許太太先不乾了,“留幾天?你們糊弄誰呢?我看都不用到明天,劉書記前腳一走,後腳你們就得把兔子殺了吃肉。”
“老許婆,你彆太過分。”盧桂英瞪她。
老許太太一點不在意,“你瞪我乾啥?我們家又沒挖社會主義牆角,被人舉報。”
陳家人好說歹說,兔子也沒能留下,直接被劉書記帶走,當眾去後山放了。
劉書記他們走的時候,陸桃撕心裂肺的哭聲隔老遠都能聽見。
有人看不下去,“你說老許太太這是乾啥?人家孩子抓個兔子容易嗎?她也去舉報。”
“還能乾啥?見不得人家好唄,沒瞅她得意得都要飛了。”
老許太太當然得意。
一看盧桂英那鐵青的臉色,她心裡就痛快。何況她這次舉報,也不單單是圖個痛快。
馬上把兔子放了這個主意是她出的,他們家老二會弄套子,早在後山附近下了套。等劉書記他們放完兔子走了,他們再把兔子逮回來,趁天黑拎回家。
陳家人想吃肉?沒門!看著他們家吃還差不多。
劉書記放完兔子,老許太太親自把他們一行送下山,趁人沒注意,又偷偷折返回去。
然而,他們一家人在山上摸到天完全黑透,也沒看見兔子的影子。
“你那套子是不是下錯地方了?”她問自家二兒子。
“沒有啊。”許老二說,“幾個兔子能跑的地方我都下了,應該……”
他話沒說完,不遠處的老許太太突然哎呦一聲,“套、套我腿上了!哎喲這啥玩意兒勒得這老緊?老二你快過來,快給我解開!”
與此同時,盧桂英正和閨女陳芳秀說話:“老許婆那人就那樣,秀兒你彆太往心裡去。不就是舉報嗎?誰怕誰啊?好像他們家多乾淨似的。”
突然門開了,從門口探進來一個小腦袋,紅通通的大眼睛隱隱放著光。
“姥姥。”小姑娘貓著腰,做賊似的拖進來一個毛茸茸的東西,“兔兔、兔兔不喜歡山上,又跑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