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
沉悶的聲音伏原由香從回憶拉回現實。白井未鬱把原本抱住膝蓋的手鬆開,撐在草地上,手指沾上了些草屑。
“抱歉,伏原同學。”她說這話時刻意躲開了伏原由香的注視,撚了撚指尖,“關於大提琴和吹奏部經理的事,我已經忘得差不多了。”
伏原由香靜默了一會兒,單手托腮,遙遙望著遠方暗沉的天際。
“沒有關係,關於大提琴的事,我其實也忘記得差不多了。”她似是早就預想過這個回答,沒有拆穿白井未鬱的心虛小動作,安然笑笑回應道。
白井未鬱放下手指。
“……伏原同學,為什麼會轉去學低音提琴呢?”
“哪有什麼理由啊。”伏原由香笑意漸漸淡下去,似感慨又似歎息道,“不是誰都跟你一樣的,白井同學。”
何止半途而廢去學低音提琴的事,甚至最初學習大提琴,也隻是出於升學的考慮罷了。比賽沒取得什麼成績,自然會考慮走其他的路。
她對大提琴談不上反感,能夠聽到樂曲流暢從琴弦中溢出,也會覺得滿足和欣喜。但這種短暫的欣喜,絕不至於升級到“喜歡”的等級。
後麵她即使總當陪跑還苦苦堅持了兩年,現在想來,也大概有幾分想要和白井未鬱較勁的成分在吧。
“一定要說理由的話,是因為升學的時候打算來稻荷崎了。”她說,“學校離家很近,偏差值很高,另外吹奏部還很有名——”
“所以跟父母商量好要來稻荷崎上學後,我就放棄拉大提琴了。”
白井未鬱的撐在草地上的手掌不動聲色抓緊,磨得手掌發疼。她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懸在空中,一切情緒都在失重感的驅使下漂浮起來,上不去下不來。
“這樣啊。”她垂眸很輕地點了一下頭,“那咱倆挺像的。”
伏原由香下意識抬起手,想要去拍拍白井未鬱的後背,又後知後覺她們的關係似乎沒有親近到能動手動腳的地步,悄悄把手收了回來。
她搖搖腦袋,慢吞吞從地上站起來,“說什麼呢,白井同學,你和我可不是同一類人。”
“……”
“不過可惜,稻荷崎的吹奏部沒設經理的職務,所有事務都是由副部長——也就是我負責。我還挺想體驗和白井同學一個社團的感覺的。”
她伸了個懶腰,身側的手放下後自然搭在挎包上。白井未鬱的視角中,對方修長的手指上屬於繭子的凸起格外明顯,在她的眼前一晃一晃。
伏原由香如同放下了什麼長久沉積的心結,朝她釋然地笑了笑,聲音輕緩而平和,“所以,你考慮一下去當個排球部經理吧?吹奏部要去給排球部應援的。”
白井未鬱頓了頓,也揚起了唇角,“好啊,我考慮一下。”
有微弱的陽光試圖透過雲層析下來,世界都似乎變得明亮了一些。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相視而笑,氣氛祥和得讓人不忍心打擾。
……當然,還是有煞風景的人存在的。
“阿侑,你蹲下來一點,太容易被發現了。”宮治用力按著宮侑的腦袋,咬牙切齒道。
宮侑不服氣想要出聲反駁,第一個音節剛發出來,又被宮治捂上了嘴。他“唔唔”了兩聲,眼睛憤怒地瞪向宮治,努力用眼神傳遞出“你放開我”的訊號。
宮治成功接受到信號,但依然拚命捂著他的嘴。直到吹奏部的副部長似乎離開了,他才稍稍鬆開些空隙,但依然沒放下手。
“阿治,你是想憋死我嗎??”宮侑被迫用氣音道。
“這不是給你鬆開了嗎,小聲一點,那個要來當經理的學姐還沒走。”
“我現在已經夠小聲了啊!”
“噓——”
兩個人躲在角落屏氣凝神留意著,隱約聽到對方站起來,鞋子蹭過草地發出沙沙的聲響。聲音漸漸遠去了,兩個人這才鬼鬼祟祟走出來,一齊長籲一口氣。
“那家夥,之前在吹奏部當經理?”過了一會兒,宮侑挑著眉毛說。
宮治端起胳膊,“聽起來是唄。”
“文化社團也要經理啊,我以為隻有運動社團有經理這個說法。”宮侑感慨著,鬆了鬆肩膀,“她……和北前輩一個班吧?”
宮治回想了片刻,表情微微僵硬,“是吧。”
雙胞胎在原地默默回顧了從進排球部開始被嚴厲前輩支配的過往,打了個冷顫,“她應該不是北前輩那種性格的人吧?”
“看著不像,北前輩比她要穩重得多……吧。”宮治說,像為了說服自己一樣點了點頭,話音卻越來越沒有底氣。
他們接觸到的那位白井學姐的言行……除了性子似乎表現得更溫和,有些言辭比北前輩攻擊性更強一點。她公事公辦的時候,說話的口吻代入北前輩的臉簡直毫無違和感……
宮侑也明顯是想到了這一點,臉色鐵青。但停頓了一會兒,他說:“但是她和北前輩給我的感受不一樣。”
“不一樣?哪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