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離開大營,是因為最初射向他的那支流矢並非來自敵方,恰恰來自他背後。若非反應迅速,那一箭射中的當不是右肩,該是正中當心。
風疾霧濃,魏軍與燕軍混戰一處,早已難分敵我。情況不明,在未查出暗箭出自誰手之前,大營反而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穆崇淵在那一刻誰都不信,縱有追騎在後亦不敢停。
單騎遁走至丘桓附近,終於不支,跌下馬去,滾落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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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度清楚記得那一晚的跌宕起伏與凶險萬分。
燕兵在燒了糧草和攻城器械後便就回撤入關,他和樂陵王立刻帶人分頭找尋陛下。
從天黑找到天亮,就差沒掘地三尺了,那可真是上吊的心都有了!
好在是把人找著了。
“報——”
思緒萬千,忽被打斷。
原是古皋來人,報知審訊進程。
馮度聽完返回內室,一五一十稟道:“是一個管膳食的小卒。古皋關久攻不下,樂陵王憋著火氣,這小卒送飯時不甚打翻了湯羹,把軍報給浸了,正撞在樂陵王氣頭上,就命人將他狠狠鞭笞了一頓。打得重了些,小卒懷恨在心,便偷藏了弩箭伺機報複,當晚他離陛下最近……審來審去就是這些。那小卒現下還吊著一口氣,陛下您看,還要不要接著查下去?”
“查。”穆崇淵頭也未抬,隻吐出一個字。
馮度也覺得這供詞看似能圓,細思卻處處透著蹊蹺。
區區一個小卒,吃了熊心豹子膽不成,安敢行弑君之事?
想陛下年少從征,披風沐雨、東征西討,曆經大小戰陣矢石難以犯身,兵鋒所指,攻無不克,便連北狄數萬鐵騎都困不住的,什麼風高浪險沒遇見過?這回竟險些折在一個無名小卒手裡。
但說句大逆不道的,真要是讓他得了手,有人憂愁就有人歡喜。
歡喜的會是誰?是意外之喜,還是潛心謀劃……
“那,”馮度低聲請示,“樂陵王也?”
幽風潛入室,帶來的冷意直往人骨頭縫裡鑽,燭火也跟著好一陣晃動。
馮度躬著身,久久沒得到回應,心中也便有了數。
出得門去,吩咐來者:“接著往下挖!他在軍中與什麼人來往,家裡有哪些人口,全部抓起來,仔細拷問,腸啊肚啊的都翻上一遍,牙齒縫裡一根菜葉兒也不許漏了。悠著點,可彆讓人輕易死嘍。還有一樁——把耳朵洗淨了遞過來。”
那斥侯恭恭敬敬把耳朵湊上去,將秘囑暗記於心,星夜馳回古皋關。
攻城久無進展,又遭燕軍精銳偷襲,軍中的士氣已然跌到了最低點。更險些害得皇兄入死地……
穆崇熹從未感到如此挫敗過。
皇兄不處置他,讓他戴罪立功。他憋著一股勁兒,誓要拿下古皋,雪洗此辱。
不過這回不能再硬打硬攻了。
收到皇兄指示後,穆崇熹親率五千騎兵迂回至東南方的昌明,既為斷絕翟祖旺的退路,也為截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