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月擔心地瞧著她二人,餘光瞥到暴室令朝這邊來了,趕忙埋頭。
終於熬到日落西山。
三人相互攙扶著回到宮人院,囫圇吃了些不冷不熱的殘羹果腹,打水胡亂洗漱一番,倒在榻上便就起不來了,渾身散了架似的,哪哪都疼。
舍房條件自也是最簡陋的,十數個人同居一室,一張連鋪。
播雲種月靠牆,種月的右手邊是奚驪珠,依次排下去是葵香、春纖和秋窈。
種月想起什麼,爬起來執起奚驪珠挨了鞭子的那隻手,發現其上赫然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檁子,又反過來看,掌心的幾個血泡也儘破潰。
她們幾個以前在刺史府是做慣了活計的,雖都不是這等粗活累活,適應起來總沒那麼難。
奚驪珠原本十指纖纖玉筍也似,想也知道沒吃過什麼苦,這才短短幾日,就弄成了這個樣子。
種月哀歎,問:“這還有兩個血泡,要不找針來給你挑破?挑破好得快些。”
有些血泡原是不必挑的,等它自行吸收即可,然而暴室那種地方哪裡有自行吸收的機會,與其生生磨破還不如挑破。
奚驪珠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你躺著吧,累了一天了。”
針線等物什都有定數,要用還得去申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總是要破的,磨破也好挑破也好,都不能及時上藥,說不準會感染……
奚驪珠倒也沒有彆的情緒,身體的乏累導致腦子也木木的,有一樁好處就是不愛胡思亂想了。
“你走路不用眼睛的?!”
門口處突然傳來喧嘩聲。
幾人探身瞧去,發現是春纖和同一舍房的一個老宮人起了爭執。春纖進來時對方出去,一不注意踩了對方的鞋子。
“對不住,我、我不是有意——”春纖嘴上賠著禮,蹲下身去,用衣袖拂去鞋麵上並不顯眼的灰塵。
廊下有人著急催促:“回頭再計較,晚了領不到小食了!”
說是老宮人,其實也才二十來歲,語氣和神態卻已十足老辣。
就見她聞言翻了個白眼,踢開春纖的手,揚長而去。
到廊上和同伴抱怨:“一群南蠻!鎮日妖妖喬喬的,看著就煩。”
“不是說她們和馮常侍的義子肖全很熟?之前肖全還來看過她們。”
“就來了那一回,你看之後可曾來過?說不準路上有過什麼首尾,又給丟腦後去了……雖再做不得男人,薄幸倒都是一樣的……”
兩人嘰嘰咕咕說笑著走遠了。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春纖撲倒在榻,把臉悶在枕上,聲音帶著哭腔。
宮人身份卑微,常年受欺壓,經年累月當差下來不知要承受多少壓力和委屈,原是極可憐的一群人。
然可憐之人往往又會變得可恨起來,因為明白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始終是少數,更多是轉而將滿腔積壓的怨氣發泄在不如自己的人身上,甚而是那些失寵的嬪妃身上。
聽聞先帝時就有失寵的嬪妃因日複一日遭到宮女太監的淩辱謾罵和毒打,最後承受不住而尋了短路。
在這麼個踩高爬低弱肉強食的地方,欺生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加上舍房擁擠,磕磕碰碰間難免生出些口角是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