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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類夫君 霧矢翊 92765 字 3個月前

今晚襲擊安全屋的深海異種實在太過特殊,它可以變成人類,混進人類世界,甚至讓人察覺不出異常。

目前知道這消息的人不多,上麵也強調不能輕易泄露出去,以免引起恐慌。

多可怕啊!

原來那些殺傷力巨大的深海異種居然還能變成人形,混進人類世界。

這消息如果傳出去,隻怕全世界都會陷入恐慌,人類世界陷入混亂,人們會開始懷疑身邊的人到底是真正的人,還是異種變成的人。

安全屋這邊的工作人員都接到上麵的命令,查看有多少人知道這事,並做好他們的思想工作。

同時也探查清楚那隻可以變成人的深海異種最近這段時間的行動軌跡。

他們目前能知道的是,它曾經在安全屋待過,接觸的人有哪些,後來被察覺有異的負責人秘密送去陵山區的研究院,昨晚從研究院逃出,襲擊了安全屋……

林安雅道:“我們確實遇到那隻可以變成人的深海異種,當時它襲擊我們,我們從休息室的窗口翻出去,沒有與它正麵對上,阿魚留下殿後……”

說到最後,一直強忍著的眼淚終於落下來。

她嗚咽出聲。

梁音的眼睛也是紅紅的,情緒同樣不太穩定,跟著說:“是季醫生掩護我們逃跑,後來她將那隻深海異種引到屋頂,我們聽到屋頂那邊的動靜……”

聽到這裡,負責記錄的工作人員麵露驚異之色。

“你們說的是真的?”

他們過來前,其實已經問過不少幸存者,這些幸存者大多數經曆都差不多,在濃霧出現時,他們迅速地找地方躲起來。

如果是正常時候,麵對一隻深海異種,隻怕連堪比堡壘的安全基地都擋不住它,何況隻是一個臨時搭建的安全屋。眾人其實都做好了安全屋裡所有人都犧牲的準備。

哪知道幸存者還有這麼多。

這情況自然是極為古怪的,眾人猜測,肯定發生什麼事,才能讓這麼多人存活下來。

據說那些躲起來的人其實

也聽到門外發出的一些動靜,隻是不敢出去查看,所以並不知道從門口經過的是什麼東西。

直到後來,他們聽到安全屋頂上響起的動靜,那動靜實在太大,讓人無法忽略。

不過當時沒人敢出去,是以也不知道屋頂是什麼情況。

沒想到,這兩人居然是目擊者。

記錄的工作人員當即越發認真,想從她們這裡探尋真相。

隻是林安雅的情緒已經崩潰,梁音看著精神也不太好,讓他們有些急。

他們很理解兩人的狀態,昨晚的事情很難讓人能保持冷靜,崩潰都是正常的,回去後還要進行長時間的心理乾預治療,才能讓他們恢複過來,投入正常的生活。

“你們說的季醫生,是來自禹安區研究院的季魚嗎?”一名記錄員翻看從安全屋負責人那裡拿到的相關資料,翻開記錄季魚的資料那一頁。

毫無疑問,季魚的履曆非常優秀。

從學生時代到進入禹安研究院工作,她都做得非常完美,優秀到讓人挑不出毛病,未來可期。

“當時是她一個人麵對那隻深海異種?”

“對。”梁音嘴唇顫抖著,“季醫生讓我們趕緊跑,她一個人留在那裡引開深海異種……”

記錄人員暗暗點頭,繼續說:“我們剛才去檢查過休息室的情況,季醫生當時應該是從衛生間的天窗翻出去,爬到屋頂上,那隻深海異種也追著她出去,從屋頂留下的一些痕跡,季醫生當時應該被逼到絕路,可能已經……”

說到這裡,在場的記錄員都麵露不忍之色。

季魚確實是一個優秀的淨化師,如果能成長起來,以後能救的人更多。

然而,她可能已經死在昨晚那場襲擊中。

很少有人在麵對深海異種時能全身而退,她還是一個淨化師,戰鬥力根本比不上那些異能者戰士。

林安雅終於忍不住崩潰大哭。

她哭得太傷心,在場的醫生護士都有些不忍,特彆是那些知道林安雅和季魚關係的,很能理解她現在的心情。

工作人員見兩人的情緒都很不穩定,再問了一些問題,終於離開。

在場的醫生也讓兩人先好好休息,彆想太多,跟著離開,繼續去治療其他患者。

所有人離開後,林安雅又哭了許久,最後呆呆地躺在病床上。

好半晌,她轉頭看向對麵床的梁音,沙啞地道:“梁助理,謝謝。”

梁音咬了咬唇,“林醫生,不必謝我,要不是季醫生,我可能已經死了,我很欽佩季醫生為人,我不會說出去的……”

對於季魚的生死,兩人心裡都存有疑慮。

當時那隻深海異種的反應太過奇怪,好像是特地來找季魚,兩人躲在櫃子後時,都聽得很清楚,它說季魚“好香”。

這種反應實在古怪,從來沒有異種會這麼執著於尋找某個人類,說人類好香的。

特彆是這個異種還能變成人類的模樣時,這種情況太特殊,也太驚世駭俗。

如果讓人知道這事,對季魚十分不利。

在濃霧退去,安全屋恢複正常時,兩人就商量過,暫時隱瞞這事。

不管季魚是死是活,兩人都決定將這事爛在心裡,不對外透露。

在林安雅心裡,季魚是非常重要的人,她不管季魚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有什麼秘密,隻知道這是她的好姐妹、好朋友。

但梁音不是,梁音沒必要維護季魚。

是以對於梁音的選擇,林安雅心裡非常感激-

席長風剛從海邊探查回來,便見負責人正在詢問記錄員關於安全屋檢查之事。

看到他,一群人很激動,紛紛敬禮:“席隊長!”

席長風朝他們頷首,問道:“你們剛才說,有一個叫季魚的淨化師,曾經和那隻可以變成人的深海異種接觸過?”

“是的!”記錄員趕緊道,“深海異種第一次上岸時,被當作傷患送到安全屋的重症室裡,當時治療它的便是季醫生……”

這事很好查,畢竟重症室裡的人不少,甚至不少人還和那隻深海異種接觸過。

正是如此,他們這次過來探查安全屋的情況時,重點關注季魚。

果然,季魚最後麵對那隻深海異種,甚至與它進行過一場追逐戰。

席長風聽著工作人員介紹季魚的資料,詢問當日的情況。

當聽到工作人員說,那隻深海異種對季魚說過一句“你好香啊……”時,席長風目光微閃,若有所思。

記錄員說完,見席長風許久不說話,有些忐忑地問:“席隊長,有什麼不對嗎?”

席長風問道:“季魚真的死了?”

“這……我們不太清楚。”記錄員不確定地說,“應該死了吧。”

席長風沒再說什麼,轉而問:“你們這邊有沒有找到那隻深海異種的蹤跡?”

記錄員搖頭。

負責救援的異能者戰士們也是一臉尷尬之色。

濃霧散去後,他們將安全屋掘地三尺,都沒找到任何關於那隻深海異種的蹤跡,也不知道它藏在哪裡了。

至於那些曾經進入大霧中救援的異能者戰士,進入大霧後就迷失方向,壓根兒沒碰到它。

或許也是如此,這次的傷亡才會這麼低。

雖然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但其中也隱藏著諸多迷團,讓人越發的疑惑。

大霧是怎麼來的?

它又是怎麼消失的?

那隻能變成人的深海異種又跑哪裡去了?

…………

原本他們以為,是席長風找到汙染源,毀掉汙染源後大霧才會消失,後來才知道,原來席長風進去後,也跟著迷失方向,連安全屋的門都沒摸到。

大霧是自己消失的。

隨著大霧消失,那隻深海異種也跟著消失不見,有人猜測,可能它跟著大霧一起退回大海。

等記錄員們離開,安全屋的負責人欲言又止地看著席長風,“席隊長……”

席長風道:“我會暫時在這邊待一段時間,查清楚那隻深海異種的行蹤。”

負責人頓時鬆口氣,高興地點頭。

這次事關重大,隻怕陵山區兜不住。

如果有中洲的人接手,還是席長風這樣的人類強者,再好不過。

**

男朋友不是人,是一個怪物!

季魚不得不承認這事。

當意識到男朋友不是人後,以往某些古怪的地方紛紛湧上心頭,終於恍然大悟。

江逝秋居然和那隻章魚男一樣,是可以變成人的深海異種!

他混進人類城市,以人類的身份在人類世界中生活,甚至進入人類的特異局,在人類眼皮子底下活動,居然沒有一個人懷疑他。

特彆是和他在一起五年的自己,居然也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不是人。

想到這裡,季魚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感覺。

或許更多的是茫然。

那麼好的一個男朋友,怎麼突然間就不是人了呢?

明明他的身體是溫暖的,他有著人類的軀殼,甚至與她談戀愛……人類該有的他都有,怎麼就不是人呢?

季魚坐在黑暗的溶洞裡,背對著身後那隻邪惡危險的怪物,眼睛緊閉著,仿佛隻要不睜開眼,就不必麵對殘酷的現實。

對人類而言,有些事情,有時候比生死更讓他們在意。

正如此時,比起被異種殺死,男朋友不是人這件事帶給她的刺激更大,也更讓她在意。

黑暗中響起一陣細碎的窸窸窣窣聲。

接著,有什麼東西輕輕地戳了戳她的腰,季魚的身體徒然一僵,某些記憶襲上心頭,讓她頓時不知道怎麼反應。

特彆是當那戳她的東西過分地纏上來時,情緒瞬間崩潰。

“滾!”

這聲“滾”聽起來好凶,凶得溶洞的怪物嚇到了,觸手咻的一聲縮回去。

“阿魚……”

那含含糊糊的聲音聽起來非常委屈,季魚能想像到那怪物此時委屈地縮成一團的模樣。

隻要把怪物替換成人類的江逝秋,幾乎能想像現在他有多委屈,手腳不知道怎麼擺,甚至可能眼眶還會紅了,想過來又不敢。

季魚冷著臉沒作聲。

如果是人類的江逝秋,她隻要給他一點好臉色,他馬上會黏黏糊糊地湊過來,摟著她蹭來蹭去,讓她彆生氣。

可是,這是人類的江逝秋。

不是怪物的江逝秋。

怪物的江逝秋太陌生了,也太可怕,她沒有心理準備。

許是她的沉默太久,溶洞裡的那隻異種怪物非常不安,再次試探性地伸出一條觸手過來,又戳了戳她。

季魚身體再次僵硬,臉上露出羞憤之色,往旁挪了挪。

她往旁挪,那隻怪物就追上來,挨挨蹭蹭。

“滾!”季魚再次開口。

隻不過這次的語氣沒先前那麼凶,某隻怪物是懂得如何得寸進尺的,小心翼翼地試探了下,將一條觸手小心翼翼地放到她大腿上。

季魚猛地站起。

那條觸手摔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在長滿苔蘚的地麵扭動,繼續朝她蹭過去。

就在它又要爬上她的腿時,季魚一腳踩過去。

“阿魚……”

聽到那含糊的聲音裡蘊含的興奮時,季魚頭皮發麻,趕緊鬆開腳。

這怪物真是太變態了!

人類的力量其實不能傷到它,隻怕就算席長風這樣的人類強者過來,對它能造成的傷害也非常小。

季魚知道自己傷害不了它,隻是它實在太過分,在發現它是江逝秋時,她無法控製自己的脾氣。

明知道它是怪物,她還是在害怕之餘,又會下意識將它當成江逝秋。

它的每一句“阿魚”,都是江逝秋的聲音。

季魚也曾想過,是不是這隻怪物故意偽裝成江逝秋的聲音,好讓她放下防備,讓她漸漸地淪陷,成為它築巢期時發泄的母體。

可心裡卻有一道聲音肯定地告訴她,這隻怪物就是江逝秋!

好像冥冥中在告訴她,江逝秋就是這樣一個非人類的怪物,陰暗、邪惡、恐怖。

第67章

季魚離溶洞裡的那隻怪物遠遠的。

甚至為了離它遠一些,她主動走到溶洞邊緣的沙灘上,察看這邊的環境,尋找出路。

能不能在那隻恐怖的怪物的眼皮子底下離開另說,至少要先摸清楚環境。

仔細看過後,季魚發現這裡是一個空間非常大的地下溶洞,抬頭仰望,最高的地方,根本看不到穹頂。

前方是倒灌入溶洞的海水,形成一個麵積極大的海域,與溶洞交接處有一片沙灘。

溶洞裡沒有光亮,全靠那些在黑暗中散發淺淡瑩瑩藍光的礦石照明,它們分布在沙灘附近的石壁上。

季魚看著那片海水,海水一下一下地朝沙灘湧來,海浪聲格外柔和。

她仔細地捕捉著風的方向,心知這溶洞應該有通往外麵的通道,隻是通道在哪裡,還需要仔細探查才行。

季魚在沙灘上站了許久,直到海水上漲,打濕她的腳後,她往後退了幾步,腳底突然踩到了什麼,直接往後仰倒。

在摔倒的刹那,一條不知從何處出現的觸手托住她的腰,讓她免於摔倒。

季魚嚇了一跳,就著那瑩瑩藍光,眼角餘光瞥見觸手上分布的一些紅色吸盤,邪惡又猙獰,充滿殺傷力,本能地躲開它。

這種避之不及的態度,似乎讓那隻怪物傷心了。

委屈的聲音從溶洞深處響起:“阿魚……”

季魚狠了狠心,當作沒聽到。

甚至不敢往溶洞深處那邊看一眼,生怕自己承受不住,又要崩潰。

她對江逝秋的聲音心軟,然而那隻怪物的模樣實在太考驗正常人的接受能力,至少現在她無法正視它。

直到肚子響起一陣咕嚕嚕的腹鳴聲,提醒著她已經很久未進食,導致手腳都有些發軟。

季魚不知道自己來到這裡有多久,似乎有十幾個小時,或者二十幾個小時。

手機倒是還在,隻是屏幕四分五裂,早就黑屏了。

應該是她和那隻章魚男在屋頂追逐時,手機就摔壞了。

果然,手機這東西,在離開人類的城市後,很容易會損壞,怪不得江逝秋每次去執行任務時,總是失聯。

沒有手機,季魚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加上溶洞實在太黑,無法判斷時間。

最後隻能從身體的各項機能反應來判斷時間的流逝。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

季魚以往比較挑食,進食隻是當作人體基本生存的需要,除非江逝秋盯著,或者他親自做飯,方才會多吃一些。

隻是不管她怎麼挑食,很少會餓肚子,三餐大多時候都是準時的,就算因為忙碌錯過飯點,也能用彆的來墊墊肚子。

哪像現在,被變成怪物的男朋友帶到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直到現在都沒吃過東西,再加上先前又進行過激烈的運動……

就在季魚餓得難受時,腰又被戳了下。

身體本能地僵硬,不用回頭也知道戳自己的東西是什麼,但她並不想理會。

見狀,溶洞深處的怪物開始焦急起來,這次也不管她是不是不願意,一條觸手直接將她卷起,拉到溶洞深處。

溶洞深處雖然很黑,但人的眼睛適應黑暗後,隱約能看到黑暗裡的一些輪廓,例如那隻怪物的輪廓。

她匆匆地瞥了一眼,便不敢再多看。

季魚深知自己作為一個脆弱又不能打的人類,是沒辦法和這樣的怪物硬扛的,所以沒有徒勞地反抗什麼,它愛咋就咋的,就算它要殺她……她又能如何?

觸手將她放下來,這裡離那隻怪物非常近。

它太過龐大,身軀幾乎占據了溶洞所有的空間,人類在它麵前,顯得如此渺小。

季魚餓得難受,沒有再試圖往外跑,而是曲起雙腿,將臉埋在腿上,擺出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觸手繼續戳她,見她不動,再繼續戳。

戳戳戳,勢要讓她理一理它。

當人陷入又餓又累的狀態時,脾氣都不會怎麼好。

季魚正難受得厲害,實在克製不住自己的脾氣,再加上那觸手一直來騷擾她,終於忍不住發火。

“乾嘛?!!!”

怪物好像又被嚇到了,觸手僵了僵,小心翼翼地將一個長方形的東西放到她麵前。

那東西在那條巨大的觸手麵前,顯得格外的小巧。

當它放到季魚麵前時,又顯得體積挺大的。

季魚愣了下,遲疑片刻,還是伸手摸過去,發現是一個行李箱。

行李箱?

這是哪來的?

季魚盯著它半晌,發現行李箱上有密碼鎖,試著輸入自己的生日。

哢嚓一聲,行李箱打開了。

行李箱裡的東西不少,有日常用品,也有壓縮的食物,還有武器……

季魚一一摸索過去,在黑暗中辯認行李箱中的東西,臉上的神色變得複雜。

她有些明白,這東西是江逝秋特地為她準備的。

或許他早就有預謀,有一天會將她帶到這地方,提前為她準備好需要用的東西。

季魚突然又想起大三那年,江逝秋突然離開城市三個月。

當時沒人知道他當時去了哪裡,連她這女朋友也不清楚,他說以後會告訴她,可是都過了三年,他仍是沒有告訴她。

三年……

季魚若有所思。

這時,某條觸手又來戳她,似乎在催促她趕緊吃東西,她的肚子餓得咕咕叫,連那隻怪物都聽到了。

所以它給她送來這個能解決她需要的行李箱。

“阿魚,吃……”

聽到那含糊的催促聲,季魚再次克製住回頭的衝動。

她的神色十分複雜,約莫明白三年前,江逝秋離開的那三個月去做了什麼。

當時他應該也像現在這樣,無法維持人類的形態,徹底地變成一隻怪物,隻能遠離人群,躲在這裡渡過難熬的三個月。

確定這隻恐怖的怪物是江逝秋後,季魚瞬間就明白,他現在應該是處於某個非常時期,甚至無法維持人類的形態。

要不然,他明知道她害怕,為什麼一直不用人形麵對自己?

如果他要繼續欺騙她,維持人類的模樣不是更好嗎?至少以前她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不是人。

回想這隻怪物的某些行為,讓她想起某些動物的築巢習性。

人類一直在研究異種,特彆是深海異種。

據說某些深海異種有築巢的習性,每當這時候,它們會尋找一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渡過這段非常時期。

這時候它們的攻擊性非常強,破壞力更甚,脾氣也極為暴躁。

人類將深海異種展現出的這種不正常的行為,稱之為築巢行為。

這段時期,也稱為築巢期。

所以,三年前江逝秋離開的那三個月,應該是他的築巢期。

三年後的今天,江逝秋再次迎來他的築巢期。

至於季魚為何篤定是築巢期……她不太願意回憶先前發生的事,反正都在發|情了,不是築巢期是什麼?

隻是她從來不知道,深海異種在築巢期時,居然會給自己找個伴侶,並且希望伴侶能陪它渡過。

季魚簡單地吃了一些乾糧,又喝了半瓶水。

有糧有水,準備得可真是充分。

她在心裡哼了一聲,很不情願地發現,某隻怪物真是可惡之極,看來在它的築巢期沒有結束之前,她都要被困在這裡。

吃飽後,季魚開始泛困。

不過她仍是強撐著,從行李箱裡拿出乾淨的衣物,躲到附近的一個比較隱秘的地方換衣服,又用水洗漱一番,終於筋疲力儘地尋了個地方躺下。

這溶洞顯然是精心挑選的,不僅能保證空氣流通,而且溫度非常適宜人類居住,還有乾爽柔軟的苔蘚可以直接躺下休息。

在這樣的地方,至少不會輕易生病。

溶洞靜悄悄的,隻有輕柔的海潮聲,像是一支催眠曲。

人類的呼吸聲輕輕緩緩的,漸漸地變得平穩。

確定人類陷入深眠後,幾條觸手緩慢地滑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地上的人托起來,往溶洞更深處挪去。

最後,人類安靜地躺在怪物的身體沉睡,漸漸地被無數的觸手覆蓋。

**

季魚醒來時,眼前一片黑暗。

剛睡醒,人還有些懵,直到想起自己睡前的一切,並在發現自己靠著什麼東西而睡時,身體徒然僵硬。

“阿魚……”

怪物的聲音聽起來很委屈,同樣也僵硬在那裡,絲毫不敢動。

此時,一人一怪物彼此僵持著,都在害怕。

一個害怕那般恐怖的怪物,一個害怕她的害怕,不知怎麼才能讓她不害怕自己。

好半晌,季魚僵硬地說:“放開,我餓了。”

聽到

這話,僵硬的怪物總算有了動作,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那些籠罩著她的觸手滑開,季魚總算看到遠處瑩瑩的藍光。

身處在這暗無天日的溶洞之中,唯一的光亮便是礦石的光,能讓她辯認方向。

季魚努力地不去看身後的怪物,要從怪物身體跳下去,卻發現周圍都是蠕動的邪惡觸手,根本看不到地麵。

她的臉色變得木然,再次意識到身邊這隻怪物有多龐大。

最後還是觸手送她下去的。

季魚走到角落,將角落裡的行李箱打開,拿出洗漱工具。

等她洗漱完,正想著隨便吃點什麼時,一條觸手偷偷摸摸地將一個自熱飯盒送到她麵前。

季魚:“……”

季魚沒有一把打翻自熱飯盒。

她從小就被父母教得很好,父母教她要珍惜食物,就算有天大的氣,也不能拿食物出氣。

所以她很自然地吃了這個自熱飯盒。

許是她這舉動讓某隻怪物覺得她這是心軟了,高興得不行,數條觸手暗戳戳地揮舞著,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後,時不時蹭她一下。

起初季魚還強忍著,當作沒發現,等見它開始得寸進尺,越來越過分,她終於忍無可忍。

“滾!”

咻的一下,所有的觸手瞬間縮回黑暗的溶洞裡。

季魚不用回頭也能感覺到溶洞深處的怪物可憐巴巴的模樣,那雙邪惡的血紅色眼睛一定在盯著自己。

她再次強忍住回頭的衝動,遠離這隻怪物,來到沙灘那邊。

季魚研究那片海域,確認海水之下應該有一條可以出去的通道。

隻是,無法確定水下有多深,雖然她會遊泳,也隻是限於在遊泳池裡遊泳,在海裡遊泳這事她還沒經曆過。

如果有潛水裝備就好了。

季魚這麼想著,在心裡歎了口氣。

行李箱裡沒有什麼潛水裝備,也不知道是某人故意不準備的,還是故意的。

這麼一想,一股邪火直往上竄,想要肆無忌憚地發泄出來。

季魚覺得自己活了二十多年,脾氣從來沒有這幾天的大。

以前她很少發脾氣,覺得發脾氣解決不了事,反而會擾亂她的判斷。

現在才發現,原來發脾氣這事是沒辦法控製的,某些人——某些怪物真的很能惹人生氣,就算是一隻可怕的怪物,也讓她想要發脾氣。

“阿魚……”

偏偏這時候,某隻不會看人臉色的怪物又蹭過來,觸手戳了戳她。

“滾!”季魚怒喝一聲,“彆煩我!”

觸手咻的一聲縮回去,緊接著溶洞深處響起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似乎是觸手砸在溶洞的石壁上,溶洞的岩壁裂開,石塊紛紛墜落。

季魚心頭發緊,僵硬地站在那裡。

好半晌,溶洞深處終於恢複寧靜,連窸窸窣窣的聲音都跟著消失。

季魚卻沒有放鬆,反而越發緊繃。

雖然溶洞深處的怪物是江逝秋,但它現在是異種怪物的模樣,似乎思維也受到影響,除了隻會傻乎乎地叫阿魚外,完全沒有任何理性可言。

不知在海邊站了多久,甚至身體都僵硬,季魚再次察覺到身後的動靜。

她的腰又被某個東西戳了戳。

“阿魚,吃……”

它來提醒她該吃飯了,就算現在變成怪物,它也記得人類三餐要按時吃飯。

老實說,季魚並不餓。

沒有手機,她也不知道時間又過了多久,大概有好幾個小時吧,按照人類的三餐規劃時間,確實到下一餐的時間。

隻是她今天沒怎麼運動,也沒什麼消耗,真的不餓。

怪物見她不動,觸手將她卷起來,拖到溶洞深處。

在讓她按時吃飯這點,就算變成怪物,也非常堅持。

季魚的神色有些複雜。

這幾天,她的思維陷在某種怪圈之中,明明心裡知道這怪物是江逝秋,理智上又覺得,它是一個怪物,還是一個恐怖的深海異種。

季魚深深地信任著江逝秋,知道江逝秋永遠不會傷害她。

季魚又不相信變成怪物的江逝秋,甚至防備這隻怪物,恨不得遠離它。

兩種思維和情感在身體裡交織,讓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68章

和一隻危險恐怖的深海異種同處一室是什麼感覺?

季魚以前做夢都沒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能與一隻深海異種如此近距離接觸,朝夕相對。

溶洞不見天日,不分晝夜,漸漸地連時間的概念都會模糊。

季魚不知道自己在溶洞裡待了多久,好像每天都是吃了睡、睡了吃,不睡的時候,她就探索溶洞,或者坐在沙灘上發呆。

可能人類真的是一種適應力極強的物種。

每天醒來,發現自己躺在怪物的觸手上睡覺時,從一開始的崩潰害怕,到麻木,到習慣,到最後已經無所謂。

這個過程,估計也隻用了好幾場睡眠的時間吧。

季魚發現,自己居然真的在習慣“男朋友是怪物”這件事。

甚至習慣與怪物同處一室,習慣與怪物朝夕相處,習慣與怪物肢體接觸……

不不不,與怪物肢體接觸這事,她還是沒辦法習慣,沒辦法接受怪物的入侵。

幸好,這隻怪物雖然渾渾噩噩的,看著沒什麼理智,行事都隻憑本能,但到底還是江逝秋,隻要她不願意的事,它不會勉強她。

就是築巢期的怪物大概滿腦子都塞滿了那啥,每天都想和她貼貼,但季魚決定守住最後的節操,堅定地拒絕了它。

剛開始時她還很緊張,心臟都快要蹦出心口。

後來發現它雖然委委屈屈的,愛欲不能被滿足時,會暴躁地拍打溶洞壁,卻仍是沒有做出任何傷害她的舉動時,季魚再次堅定起來。

季魚雖然仍是沒敢正視它,卻也不會再害怕到崩潰。

甚至一旦習慣這隻怪物的存在,居然也會漸漸地放鬆警惕,沒有那麼緊繃,開始有閒心思考生存之外的問題。

例如季魚現在居然有心思研究起深海異種的築巢期。

每隻深海異種都會有築巢這種習性嗎?

深海異種的築巢期的周期是多長,築巢期還有什麼表現?每次築巢的時間都是三個月嗎?

季魚沒接觸過其他的深海異種,唯一能研究的隻有溶洞裡的這隻。

上次江逝秋的巢築期是在三年前。

按這麼算,他每三年應該要經曆一次築巢期,每次時間在三個月左右。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想到要在這裡待三個月,季魚的心情很複雜。

人類不僅是群居動物,也本能地向往光明。

溶洞暗無天日,更像是怪物的巢穴,人類長期待在這種環境,不利於身心健康。

更重要的是,比起作為怪物的江逝秋,季魚更願意接受的是人類的江逝秋。

縱使知道他是怪物,然而當它披上人皮時,還是讓人更容易接受。

人類之所以懼怕怪物,除了它們強大的殺傷力和破壞力外,也因它們與人類完全不同的恐怖外形有關。

隻要是非人類的形態,一律都可以稱為怪物。

人類對異種素來

秉持著“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態度,當異種怪物能變成人時,好像無形間拉近了距離,怪物好像也可以變成“同族”,接受起來並沒有那麼難。

雖然這種心態大多是自欺欺人,然而不可否認,人類都是視覺動物,更習慣“求同排異”,至少擁有人類外形的怪物,讓他們更能心安理得地勸自己接受。

季魚覺得自己也不例外。

她也擅長自欺欺人,更是一個顏狗。

人類形態的江逝秋長得太好看了,那張精美的臉龐,宛若女媧娘娘用心捏出來的,她曾經也為此淪陷。

這日,季魚又在沙灘上坐了大半天,在觸手拎著她去吃飯時,她突然問它:“你什麼時候能變成人形?”

觸手懸在半空中,然後兩條觸手絞了起來,好像很為難的樣子。

“阿魚……”

見怪物沒有回答,季魚倒也沒太失望。

要是他能正常回答她,理性應該回來了,變成人應該很容易吧?

築巢期的深海異種沒什麼理性,大多數都是憑本能行事,正是如此,所以它無法變成人,隻能以怪物的形態活動。

這是季魚目前推測出來的一個結果。

可惜她是淨化師,研究的方向是汙染與淨化,而非專門研究異種的,對異種的所知,都隻是一些相關的資料而來,那些資料大多是泛泛而談,並未深入。

是以她對異種的了解其實並不多。

“算了。”季魚背對它,低聲說,“江逝秋,我等你變回人形再說。”

說什麼?

觸手有些不安地戳了戳她。

季魚一巴掌拍過去,很自然地將它拍開。

要是剛被帶到這裡時,她哪裡敢這麼做,連被那觸手碰一下都要僵硬好一會兒。

人果然一旦適應了某種處境,或者某些怪物,會變得越來越大膽,發現這怪物不會殺自己,膽子更是大起來。

隨便吃了點乾糧填飽肚子,季魚打了個哈欠,開始泛困了。

她捏了捏自己的臉,發現好像胖了點,不禁沉默。

以前工作忙,經常要不斷地加班加班,加班到讓人想吐,一年到頭沒多少時間休息,工作強度大,身體累過頭,吃再多也胖不起來。

哪想現在吃了睡、睡了吃,不需要工作加班,不需要動腦子,人也跟著泛懶。

於是再不情願,居然也養出了一些肉。

季魚再次默默地反省自己,然後靠著身後的一條觸手,閉上眼睛。

其實如果不去看,也不去想身後靠著的是什麼,墊著它睡覺還是挺舒服的。

那些觸手摸著滑溜溜的,很有彈性,家裡上百萬定製的高級床墊都沒它來得舒服。

不不不!

季魚趕緊將這種可怕的的想法趕出腦海。

人不能太墮落,再舒服那也是一隻怪物,一隻恐怖的深海異種,殺傷力更可怕,能憑一己之力輕易催毀人類建立的安全基地,哪能真的將之當成床墊看待。

就在季魚昏昏欲睡,快要陷入深眠時,突然一陣地動山搖,差點將她震落在地。

觸手第一時間將她卷起來,護在其中。

季魚下意識地抓住觸手,穩住自己的身體,四處張望,第一個想法是:難道地震了?

自從被帶過來後,季魚就沒有離開過溶洞,不過聯係周圍的環境,加上這隻怪物是深海異種,它築巢的地方肯定是在海裡。

季魚推測,這溶洞應該是大海裡的某座海島,至於哪個位置,暫時不得而知。

很多海島都有火山地震等現象,並不奇怪。

沒等季魚分析完,一陣轟隆隆的聲音響起,溶洞搖晃得更厲害,似是不堪負重,岩壁崩裂,大塊大塊的石頭墜落。

這些石頭都被怪物的觸手擋住,沒有讓它們砸中她。

季魚被怪物護在觸手之中,阻擋外麵的危險,聽到轟隆的巨響,溶洞崩塌,海水翻滾。

“嗚——”

一道不知是什麼怪物的叫聲遠遠傳來,似乎是在頭頂上方。

季魚感覺到怪物的身體動了,它終於離開溶洞,迅速地移動起來。

她被一條觸手送到怪物的身體某個位置,這裡有一個很小的空間,像個育兒袋似的,季魚被放在這裡,一條觸手橫在入口處。

怪物移動的速度太快,像坐雲霄飛車似的,季魚隻能抱住觸手穩住身體。

那觸手滑溜溜的,有時候根本抓不住,一陣兵荒馬亂中,她抓住觸手上的吸盤,等反應過來時,嚇得趕緊放開。

曾經好幾次,她不小心看到觸手上的那些吸盤,根本不願意去回想吸盤的模樣。

隻是等更劇烈的顛簸來襲,季魚便沒心思去想吸盤可不可怕,恨不得掛在那裡,整個人都快要被顛得吐了。

季魚聽到外麵的動靜,怪物應該在打架。

和它打架的對象,肯定也是深海異種。

幸好,這場顛簸沒有持續太久。

又一道沉悶的“嗚”聲響起,怪物終於停下來。

季魚被顛得頭暈腦脹,不知道打架的結果如何,心裡同時湧起一股擔憂,生怕這隻怪物打輸了。

真是不爭氣!

她在心裡唾棄自己,可不管是感情、還是理智上,仍是希望某隻怪物能贏的,畢竟它要是輸了,可不能保證其他深海異種不會殺死自己。

異種之間的廝殺更原始野蠻,血腥、殘酷。

季魚聞到濃鬱的血腥味,發現前方有一道沒有完全堵住的縫隙,應該是給她透氣用的,她想也不想地跑過去,試著從那裡爬出去。

就在她要爬出去時,一條觸手伸過來,要將她推回去。

“走開!”季魚脾氣很大地說,“你敢推我,我就和你分手!”

怪物:“……”

這個威脅實在太過可怕,就算是理性近乎無的怪物,也被“分手”嚇到了。

於是季魚得以順利地爬

出去,然後看到漫天的星光。

可能城市的霓虹燈太亮,導致城市的夜空總是灰蒙蒙的,很少能看到這般璀璨的星空,星光似乎亙古不變,在這片無儘的海域上空閃爍。

季魚怔了怔,來不及感慨難得一見的星空,就看到星空下的大海,飄浮在海麵上的一隻深海異種。

這隻深海異種受了很重的傷,血腥味非常濃鬱,整片海水好像都被血染紅,在星空下隱約可見猩紅的血色。

受傷的深海異種發出低低的嗚聲,季魚聽不出這聲音裡有什麼情緒,或者什麼也沒有,異種對於死亡的看法,和人類到底是不同的。

季魚也看不清它是什麼類型的深海異種,大半身體沉在海下,浮在海麵上的另外半截,龐大得無法想像。

季魚探身看著,發現身邊的怪物沒有趕儘殺絕的意思。

它沒有繼續動手,靜靜地看著那隻受傷的深海異種沉入海下,漸漸地離去。

等那隻深海異種離開,怪物也動了,它將季魚重新塞回身體裡,要帶她返回巢穴。

“等等!”季魚叫道。

可惜某個怪物當作聽不到,將她往裡麵一塞,迅速地離去。

等季魚再次被放出來時,他們已經回到溶洞。

溶洞塌陷了大半,到處都是滾落的石頭。

怪物先是用觸手將砸落的石塊清理了一番,對崩塌了大半的溶洞修修補補,然後數條觸手伸進海水中攪動,用海水清洗了一遍溶洞。

季魚坐在一條觸手上,看著怪物清理巢穴,神色有些複雜。

經曆今晚的一幕,讓她明白,原來築巢期的怪物也是會離開巢穴的,雖然這也是因為有怪物打上門的原因,不過仍是讓她看到某種可能。

她也想出去,不想一天到晚都憋在溶洞裡。

有了想法,季魚試探性地和怪物交流,“江逝秋,我想到外麵看看。”

怪物:“不行!”

季魚挑眉,瞧瞧,這不是能正常交流的嘛。

第69章

雖然被拒絕了,不過季魚並不氣餒,也沒有為此生氣。

和一隻築巢期的、沒什麼理智的怪物有什麼好生氣的?她現在非常清楚這隻怪物的狀態,有氣也不會往它身上撒,因為沒必要。

要生氣也等它變回人類江逝秋後,那才有效。

接下來的幾天,季魚繼續在溶洞裡探索通往外麵的通道。

隨著和怪物相處的時間越久,她越來越不怕它,這大概也有它縱容的原因,好像不管她做什麼,它都隻是默默地看著,縱容著她,還會幫她清掃障礙。

人的膽子便是在這種縱容下越來越大。

所以季魚現在是光明正大地當著那隻怪物的麵,到處尋找通往外麵的出口。

最後她氣餒地發現,如果隻靠自己的話,還真沒辦法出去。

這溶洞中大概有兩個通往外麵的出口,一個在水下,一個在上方。

會知道上方有一條通道,是因為上次那隻深海異種打上門時,季魚清楚地感覺到,某隻怪物當時就是直接從這裡上去的。

水下就不必說了,反正水底漆黑一片,不知道這水下有多深,季魚可不想在沒有任何潛水工具時輕率地下水。

至於上方的通道,季魚脖子都快要仰斷,也沒看到頂。

憑她一個人,沒有任何工具幫忙,根本沒辦法攀沿上去。

確定這點,季魚決定還是讓某隻怪物帶她出去吧。

這天,季魚又被怪物拎過去吃飯時,她將食物一推,表示不想吃。

“阿魚……”

怪物的聲音很無奈,也很憂傷,為她不肯吃飯急得團團轉。

季魚當作沒聽到,堅定地表示不吃。

不僅這頓沒吃,下一頓她仍是沒有吃。

一頓不吃都讓怪物急得團團轉,何況兩頓不吃,已經急得觸手在岩壁上四處拍打,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焦慮。

聽到觸手製造出來的動靜,季魚肝顫了下,默默地捂住心口。

雖然知道它並不是要對自己動手,可看到那麼一隻猙獰恐怖的怪物狂躁的場麵,還是十分可怕的。

深海異種的殺傷力太大,特彆是它又處於築巢期,攻擊性非常強,麵對這樣的怪物,很難讓人保持冷靜。

季魚以往覺得自己是一個很沉得住氣的人,天塌下來也能平靜麵對。

現在才發現,那是因為天還沒塌,她也不知道男朋友原來是怪物,還要麵對變成怪物的男朋友這般狂躁的模樣。

雖然被那動靜嚇得不行,季魚仍是強撐著,沒有妥協。

等她第三頓仍是表示不吃時,怪物終於懨了,粗壯可怕的觸手軟噠噠地垂落在地上,仿佛挺屍一樣,無力地蠕動著。

“阿魚……”

怪物的聲音聽起來委屈巴巴的,好像都快要哭了。

季魚有些怔忡,這聲音和江逝秋實在太像,如果是人類的江逝秋,此時他一定會抱著她蹭來蹭去,蹭到

她妥協為止。

然而現在,妥協的人不是季魚,而是一隻猙獰恐怖的怪物。

“阿魚……”

怪物委屈巴巴地叫她,一條觸手伸過來,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她。

像是在問,她到底要怎麼樣才肯吃飯?她都三頓沒有吃了,人類不吃飯會餓死的。

季魚回過神,默默地看著黑暗中的怪物,第一次沒有飛快地移開目光。

她說道:“我想到外麵看看。”

“……”

這次怪物沒有一口回絕,而是遲疑。

觸手在地上劃拉著,就像一個人在轉著圈圈思考,很容易能理解它要表達的意思。

季魚盯著那條在地麵來回劃拉的觸手,也不知道是因為這隻怪物是江逝秋,所以她居然越來越懂它要表達的意思,還是因為與它相處一段時間,好像莫名懂得了它的一些肢體語言。

怪物最後終於同意。

它將一袋食物塞到她懷裡,讓她趕緊吃,她不吃就不帶她出去。

季魚嘴角扯了扯,這隻理性沒多少的怪物居然也懂得和她談條件。

不過三頓不吃,確實挺餓的,她撕開一塊奶油麵包,慢吞吞地吃起來,再灌了大半瓶水。

吃飽喝足,季魚主動爬到一條觸手上,說道:“出發。”

怪物看起來不太情願,觸手慢吞吞地蠕動著。

季魚見狀,生氣地拍了觸手一下,聲音聽著有些危險:“你不會後悔了吧?就算是異種,也不能言而無信。”

怪物隻好用觸手將她圈住,龐大的身軀從溶洞深處挪出來。

接著便見那些觸手靈活地攀住溶洞陡峭的石壁,輕鬆地往上攀登,速度非常快,不過須臾便已經往上攀行數千米。

風太大,季魚根本睜不開眼睛,隻好躲在觸手圈出來的安全空間裡。

直到撲麵的狂風漸漸平息,季魚再次睜開眼,又一次看到漫天燦爛的星光。

她就這麼站在怪物的一條觸手上,呆呆地望著平靜的海麵上空,星輝絢爛,星光倒映在海麵,海天一色。

星夜之下,海浪溫柔地拍打著礁石,海潮聲如同夜的低語。

此時的世界是如此的寧謐、溫柔。

這裡是遠離人類城市的一個廣茂神奇的海洋世界,也是人類無法再擁有的世界,人類被困在鋼鐵城市之中,徹底失去了對自然界的探索。

或許幾百年前,異種未橫行時,人類曾經也看過這樣的星空,這樣溫柔的海洋,這樣……令人感動的星夜之景。

直到眼睛變得酸澀,季魚方才眨了眨眼睛,用手背揉搓了下眼。

“阿魚?”

怪物的聲音有些困惑,一條觸手小心翼翼地伸過來,輕輕地碰了碰她的眼皮。

星光之下,粗壯的黑色觸手是如此的猙獰恐怖,上麵的血紅色吸盤更是能輕鬆地吸攝撕破深海異種的軀體。

然而此時,它小心翼翼地靠近脆弱的人類,輕輕地碰

觸人類纖薄的眼皮。

怪物與人類,野蠻與脆弱。

這兩種完全不可能的組合,在這個夜深人靜的星夜下,出現在這片寧靜的海域之中。

“我沒事。”季魚輕聲說,“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星空,有些看呆了。”

這個世界裡,很多人類從出生到死亡,從未離開過城市,更彆說看到這樣震撼人心的星空。大多數人隻能從一些舊日保留下來的視頻,或者一些圖片,窺探到神秘的星空一角。

然而隔著屏幕,隔著圖片,所能表達出關於星空的幻想實在短暫、太有限,遠不如親眼所見來得震撼。

星空真美啊!星河真好看!

季魚在心裡感慨,連星空都這般美,太陽若是出來時,這片海域又是何等的絢爛景色呢?

幾百年間,人類丟失了太多的美好。

季魚坐在怪物的觸手上,安靜地仰望星空。

她看了很久,仿佛對這片星空怎麼看都不膩,甚至還饒有興趣地尋找人類某些資料裡記載的星群及所代表的星座。

“那個應該是北鬥七星,聽說有七顆,像舀酒的鬥一樣……”

“還有這個,肯定是北極星……”

“還有……”

季魚一改平時的安靜內斂,絮絮叨叨地說著,指著星空,變得十分活潑。

她就像那些被父母第一次帶去鄉下的孩子,在夜晚時,坐在山坡上,看著漫天星辰,興奮地尋找她認識的星星。

特彆是某個怪物還非常配合她,她說一句,它就附和一句。

“好看。”

“很好看。”

“真好看。”

“阿魚最好看。”

…………

季魚被它弄得十分無語,“到底是星星好看,還是我好看?”

怪物:“都好看!”

聽到這傻乎乎的回答,季魚突然覺得,這隻看起來像來自某些神話故事裡的恐怖邪神的怪物,其實就是個傻的。

它哪裡可怕了?這傻勁兒,被人騙了都不知道。

也許是人生中難得看到這般漂亮的星空,也許也是今晚的夜色太溫柔,季魚的情緒也變得格外的溫柔,甚至願意對某隻怪物溫柔以待。

於是她主動和它說:“江逝秋,其實我想和你分手……”

話還沒說完,轟隆的一聲巨響,海水飛濺。

不少水珠濺落到身上,季魚臉上的溫柔瞬間斂去,麵無表情。

“不分手!”

怪物慌張地說,觸手在水中用力地拍打著,也不知道是被嚇住了,還是築巢期時情緒本就狂躁,本能的毀滅欲讓它想毀滅些什麼。

季魚抹去臉上的海水,沒有作聲。

怪物越發的慌,用觸手小心翼翼地戳她,“阿魚……”

這聲音聽著委屈巴巴的,讓人都不忍心。

季魚深吸口氣,看在星光這麼漂亮的份上,決定還是原諒它,隻道:“看你的表現吧。”

怪物用幾近於無的理性思考了下,覺得她還是有分手的意思。

它非常慌,慌得實在不行。

不過季魚已經不再理它,繼續仰望星空,然後在漫天的星光下,靠著一隻恐怖怪物的觸手,漸漸地睡去。

**

等季魚醒來時,發現他們又回到黑暗的溶洞。

對此她的反應很平靜。

既然已經出去過一次,那麼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她不急的。

見她恢複正常的三餐,不再絕食,怪物也鬆口氣。

果然有了第一次,不用季魚再次絕食威脅,等到天黑時,怪物非常主動地要帶她出去。

它覺得,季魚是喜歡星空的,因為那時候,她的聲音是那麼輕快、溫柔。

為了讓她高興,它願意帶她離開巢穴,去看那片星空。

這次,季魚有閒心觀察周圍的海域,發現附近有一座島嶼。

星光下,能隱約看到這座島嶼的輪廓,它的麵積極大,怨不得島下會有那般龐大的地下溶洞。而且這一帶的溫度很適宜,不冷不熱。

怪物選擇這座島嶼為巢穴,也是如此。

島嶼周圍是一片茫茫海域,看不到儘頭,似乎除了他們,沒有其他的生靈。

對此季魚也不奇怪。

深海異種的破壞性太強,它們作為海洋中最強大的異種怪物,都有領域性,這裡是它的地盤,不會有其他的深海異種輕易越界,除非是來搶地盤的。

打量夜色中島嶼的輪廓,季魚開始琢磨著,等白天時可以出來看看。

當然,前提是這隻怪物答應才行。

季魚已經發現,它不太願意將自己暴露在光線之中,不願意讓她看清楚它的模樣,可能是擔心她會害怕、甚至崩潰。

想到這裡,季魚心情又有些複雜。

剛得知那麼好的男朋友是一個異種怪物時,她確實是崩潰的。這也不能怪她,誰會想到,漂亮好看又賢惠能乾的男朋友,居然是一隻深海異種怪物呢?一時間肯定沒辦法接受,所以反應激烈了一些。

再加上當時……

不提也罷。

季魚歎了口氣,在它要將她帶回巢穴時,沒有拒絕。

回到溶洞,她第一次主動抱住那條圈住她的觸手,慢慢地低下頭,將臉貼在上麵。

她的動作很慢,臉貼上去時,身體還有些發顫。

怪物一動不動地盤踞在那裡,所有的觸手都僵硬了,仿佛整隻怪物都傻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近它。

季魚直起身,問道:“你傻了?”突然,她覺得不對,“咦,怎麼燙燙的?”

摸著那條觸手,她有些疑惑。

作為一隻深海異種,觸手的溫度向來偏低,不過這段日子,季魚發現深海異種應該是變溫動物,能隨著環境溫度的變化改變體溫。

隻是,它的體溫再改變,觸手的溫度也從沒像現在這樣燙。

在季魚疑惑時,發現那條觸手不要臉地往她身上蹭,頓時明白什麼,直接將它丟開。

“滾開!”

觸手委委屈屈地蹭著她,暗示意味很濃。

她看起來那麼高興,甚至還主動貼貼,那是不是可以……

“不可以!”季魚斷然拒絕,“除非你變回人。”然後又添一句,“變回人也不可以,還要看你的表現。”

看它的表現?

對了,她昨天還提出分手……

這下子,怪物整隻都懨了。

第70章

接下來的日子,幾乎每晚怪物都會主動帶季魚出去。

一開始是去看星星,後來季魚想看島嶼,於是怪物帶著她沿著島嶼逛了一圈。

雖然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逛”,但也聊勝於無,季魚還是很好說話的,沒有抱怨什麼。

直到她想入海。

這下子,某隻怪物說什麼也不允許。

事實上,它能允許季魚離開巢穴,是因為季魚一直都待在它身邊,她坐在它的觸手上,隻要它的觸手一圈,就能將她緊緊地圈住,一人一怪物從始至終都沒有分開過。

築巢期的怪物是無法允許伴侶離開自己半步的,甚至不能容忍分開一步,最好是一直黏在一起,一直貼貼。

如果是在巢穴裡,它尚能忍住,巢穴裡都是它的信息素,這裡是它的地盤,隻要季魚不離開溶洞的範圍就行。

然而離開巢穴後,它就不能容忍她再離開自己半步。

見它反應如此劇烈,季魚最後隻好作罷。

她並沒有忘記,如今的海洋是人類的禁區,不說那些恐怖的深海異種,還有隱藏在海中的一些汙染物、汙染源之類的,對人類的殺傷力極強,她還沒活夠呢,並不想自尋死路。

季魚很清楚,自己在這片海域,如果沒有這隻怪物,隻怕活不過一天。

**

這日,季魚醒來時,敏銳地察覺到氣溫的變化。

一直溫和適宜的氣溫突然下降。

這讓她有些好奇,自從來到這裡後,溶洞裡的溫度一直都是恒定適中的,宛若春天,不冷不熱,她還以為短時間內一直都會這樣。

等到了下午,溫度降得更厲害。

季魚從行李箱裡找出厚衣服穿上,跑到沙灘那邊仰頭張望,若有所思。

雖然氣溫驟降,季魚卻沒覺得有多冷,主要是怪物可以改變觸手的溫度,不會讓她凍著。

到了晚上,季魚發現怪物今晚沒有帶她出去的意思。

“不出去了嗎?”她一邊揪著觸手上的吸盤,一邊問道。

怪物說:“下雨,不出。”

“下雨了?”季魚很驚訝,她完全聽不到外麵的動靜,可見這溶洞有多深,應該處於海下。

怪不得氣溫突然下降得這麼厲害。

季魚對大海的了解,大多都是源於人類記載的關於海洋的資料,也不知道下雨時是什麼情況的,怎麼溫度降得這麼厲害。

睡到半夜,季魚聽到滴滴嗒嗒的水聲。

她瞬間驚醒,探頭往溶洞外麵看過去,發現海水好像上漲了些。

翌日天亮,季魚跑到沙灘那邊查看,看到有不少水漬沿著溶洞的岩壁往下滴落,沒入溶洞裡的那片海水中,周圍濕漉漉的,空氣中的濕度增大。

被怪物帶出去那麼多次,季魚約莫知道這溶洞上方的通道彎彎曲曲的,除非像深海異種這樣的龐然大物,不然人類想要出去,如果不借助工具,根本不可能爬得上去。

這樣的曲折通道,自然也能擋得住海麵上的狂風暴雨。

連續幾天,怪物都沒有出去的意思,季魚發現溶洞裡的海水仍在持續上漲,顯然外麵的雨還沒停。

不會是暴風雨吧?

季魚知道暴風雨很厲害,卻想像不出有多厲害,這種時候,自然不能出去的。

然而沒想到,在這種時候,居然還有深海異種打上門。

當溶洞突然地動山搖,季魚心知隻有深海異種才能造成這種動靜,和上次一樣,又有深海異種來挑釁了。

難道這是深海異種的傳統,專門挑釁築巢期的怪物?

有深海異種打上門,某隻怪物是不可能躲著不出去的。

於是季魚又被觸手送到怪物身體裡的那個像育兒袋的空間,再次經曆一場劇烈的顛簸,人都要被顛吐了。

等到顛簸停下,估莫外麵的戰鬥已經結束,季魚再次爬出去。

這次沒有觸手阻攔她,大概又怕她的“分手”威脅,讓她順利地得攀著觸手出去。

剛出去,一陣細雨潑麵而來。

在風雨之中,季魚看到不遠處一隻像鯨魚一般的龐然大物。

聽說在異種未出現之前,藍鯨是海洋最大的生物。

後來海洋被汙染,海洋很多生物異變成怪物,特彆是那些深海異種,它們迅速地取代藍鯨,變成海洋最大的生物。

天空灰蒙蒙的,風雨交加,海麵一陣雨霧蒙蒙。

季魚看到那隻很像藍鯨的深海異種,它每次輕輕地擺動著尾巴時,都能掀起驚濤駭浪。

不過此時它受了傷,空氣中濃鬱的血腥味彌漫。

在季魚探頭張望時,敏銳地感覺到,有一道視線落到她身上。

這道視線……

季魚望著遠處的藍鯨,若有所思,看來應該是它。

“她是你的伴侶?”

一道沉悶的聲音突然響起,這聲音就像是從風雨中傳來,有些遙遠,聽著不太真實。

和季魚在一起的怪物自然沒有回答它,但也沒有將季魚塞回去,隻是將季魚牢牢地圈著,免得海風將她吹飛。

“她很香。”藍鯨慢吞吞地說,“應該很好吃……”

季魚臉色微變。

這是第二隻說她“很香”的深海異種,季魚終於確認一件事,或許她在這些深海異種眼裡,就是一道很香的食物。

當日那隻章魚男果然是奔著她來的。

怪物的反應是,一條觸手抽過去,將那條藍鯨抽得在海裡打了個滾,翻起肚皮。

膽敢當著它的麵說它的老婆很好吃,不殺它都是仁慈。

海水晃動得厲害,藍鯨重新翻回來,沉悶地說了一聲“抱歉”。

咦?居然還挺有禮貌的?

季魚有些稀奇,發現這些深海異種可能並不像人類想像的那般野蠻血腥,隻有殺戮和毀滅。

接著又聽到藍鯨的聲音:“不過,她在這裡很危險,她太香了……”

季魚開始懷疑,上次打上門的深海異種,以及這隻藍鯨,不會都是被她引過來的吧?

這讓她臉色有些難看。

怪物最後將這隻膽敢覬覦它老婆的藍鯨趕走了。

它將季魚帶回巢穴,用觸手蹭了蹭她。

季魚坐在柔軟的苔蘚上,思考大半天,然後朝怪物招了招手,在它一條觸手快快樂樂地蹭過來時,她一把抓住它,嚴肅地問:“你當初是因為我,才會混進人類城市的?”

怪物現在是個隻會憑本能行事的,說話做事很少會過腦子,她一問,它就快樂地承認:“對。”

季魚危險地看它,“所以,你也想將我當成食物吃掉?”

怪物:“……不吃!”

“不吃?乾嘛不吃?”季魚冷笑,“畢竟人類在你們異種眼裡,其實也是食物的一種,不是嗎?”

突然出現一個很香的人類,對異種而言,哪有不吃的道理?

怪物哪裡不知道她生氣了,觸手不安地在地上劃拉著,反複地重複一句話:“不吃,不吃,不吃!”

季魚抿嘴,不為所動。

觸手過來蹭她,怪物沉悶地說:“老婆,不吃。”

季魚瞬間破功,滿臉通紅,又羞又惱,“你、你真是……”她咬牙,“彆的怪物都將我當食物,你當我是老婆?你不覺得自己很怪嗎?”

“不怪!”怪物堅定地說。

它就要老婆!就是要和老婆貼貼!

季魚深吸口氣,又想到一個問題:“不對,我以前沒去過海邊,和你沒有交集,你是怎麼知道我的?”

這邏輯不通啊。

怪物感覺她的態度軟化,快樂地用觸手圈著她,阿魚阿魚地叫著,根本沒回答她的問題。

看它這副樂嗬的傻樣,季魚就知道問不出什麼。

問一個滿腦子都是巢築期本能的怪物,哪能問出什麼,還得等築巢期結束,變成人類的江逝秋時才行。

**

知道自己在異種麵前就是一道美味的食物後,季魚也開始回憶自己身上的特殊之處,為什麼能吸引異種。

可惜從小到大,她就是一個循規蹈矩的普通人,也沒什麼特殊的能力,甚至覺醒的淨化異能,也和很多淨化師一樣,並不算什麼。

對了,唯一不特殊的,大概就是她體內的汙染值非常穩定吧。

季魚想起上次章魚男襲擊安全屋時,林安雅為她測汙染值,不管多少次,汙染值都保持在15,這是一個非常低又穩定的數值。

難道這就是吸引異種的原因?

淨化師因為有淨化異能,所以他們體內的汙染值大多時候都很低,除非遇到汙染物,不慎受傷,體內的汙染值方才會飆升。

聽說異種麵對淨化師時,攻擊性也更強。

是因為淨化師體內的汙染比較少,還是因為淨化師的異能在吸引它們?

季魚想了許久都沒能

想明白,最後隻好作罷。

她對自己的處境雖然有些擔心,不過因為身邊有一隻恐怖的深海異種守著,暫時也不用擔心那些。

隻是,她有一種預感,隻怕未來不會太平靜。

這種預感是對的,果然不久,又有深海異種找上門。

季魚再次被怪物帶出去,又是一陣劇烈的顛簸,然後戰鬥結束。

在怪物戰鬥時,季魚被顛得難受,沒心思去關注外麵的戰鬥,等她緩過來,爬出去查看,戰鬥早就結束,戰敗的深海異種灰溜溜地離開。

季魚的心情很複雜,她問怪物,“如果它們要吃掉我,你怎麼辦?”

“殺!”

怪物沉悶的聲音轟隆隆的,滿是猙獰的殺氣。

“那你呢?”季魚又問,“有一天,你會不會忍不住想吃掉我?”

“不會!”

“萬一呢?”

“沒有萬一!”

…………

一人一怪物交流完,季魚神色複雜地躺平。

有這隻恐怖的怪物在,其他深海異種想吃掉自己,得先將它打敗。

目前為止,不管是那隻章魚男,還是上門的深海異種,都沒能打敗它,反而被它打敗,灰溜溜地離去。

季魚也很好奇,問道:“打敗它們後,你為什麼不殺它們呢?”

這個問題似乎很複雜,怪物想了老半天,方才說:“不能殺。”

“為什麼?”

“不知道。”

“……”

很好,果然是一隻傻乎乎的怪物。

要是不傻,怎麼能忍著不吃她?

想必在那些深海異種眼裡,她就像一道行走的美味,讓它們垂涎三尺,不惜跑過來挑釁這隻怪物。

它們才是正常的反應。

深海異種是最強大的異種,被人類稱之為SSS級彆的怪物,它們甚至像人類一樣擁有智慧,可以交流,還能變成人。

當然,比起人類擁有的理性,它們更容易受獸性主宰,行事也更偏向獸類的野蠻血腥,沒有道德觀。

季魚將臉埋在胳膊上,大概是她沉默太久,某條觸手不甘寂寞地戳了戳她。

“彆鬨。”她一把將之拍開。

怪物不樂意,不喜歡她這副懨懨的模樣,繼續戳戳。

季魚頓時火大,“滾開,我在想事情,讓我靜靜行不行?”

怪物被她凶得很委屈,觸手在地麵劃拉著,委屈地說:“阿魚,你好凶……”

“我還有更凶的!”季魚氣勢洶洶地問,“你要不要試一試?”

怪物果斷地道:“不要!”

被它這麼一打岔,季魚頓時沒辦法再傷春悲秋。

她抓住那條蹭過來的觸手,在它歡快地蹭著她時,突然說:“如果有一天,你忍不住的話……”

它現在能忍著,不代表以後能忍。

異種到底是異種,就算它偽裝得再像人類,終歸不是人,它們更多的是受獸性主宰的破壞者,哪天終於控製不住將她當食物吞了,好像也是正常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怪物就說:“不會!”

“不會什麼?”季魚瞥它一眼,“你知道我說什麼嗎?”

它現在這麼傻,哪裡聽得懂她在說什麼?季魚壓根兒沒將它的話當回事。

怪物的聲音悶悶的,它又重複一遍,“不會。”

季魚拍了拍那條觸手,“傻子。”

然後她和恐怖的怪物一起進溶洞深處,閉眼睡覺,將所有的煩惱事都拋弄開,等她睡醒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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