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間。
繁星伴月,夜幕明朗。
楓橋之下,多了些擺夜市生意的攤子,特彆是賣春卷兒的,排隊的人最多。
我不以官威插隊,而是跟百姓們一起在長龍之中等待。
老板的春卷兒都是現做現賣的,要什麼餡料自己挑,挑三樣的是三樣的錢,挑五樣是五樣的錢。我決定不跟蘭兒吃一樣,各種組合的口味都來一個,這樣才豐富。
輪到我的時候,我正要開口點餡兒的組合,就看見了調味品的架子上放著鹽茶,心情瞬間被點亮——
原來,我之所成,已經在民間流行起來了呀!百姓們人人都能吃到,如此甚好、甚好!
“蘿卜絲豆芽絲筍絲的一個、龍井蝦仁的一個、豆沙陳皮的一個、鮮肉香菇大蔥的一個,再……再就是加了鹽茶的香菇豌豆豆乾的一個。”
“春天筍絲最好賣,陸大人可要多來一個?”
“好,那就筍絲鮮肉香菇的再來一個。”
等到老板把美食一個不差地做好,放進了專門的紙盒子裡麵以後,我就付了錢拿著東西來到了蘭兒身邊。
攤檔已經沒有空位,我跟她隻能站著吃。
但是站著吃也有站著吃的趣味,那就是:提著紙盒子的一方隻能單手吃,而且還要小心慢吃,免得裡麵的餡掉出來。
我自然就是用單手吃的那個,雖是吃的慢了些,可也滿心歡喜。
蘭兒是隨心挑的口味,拿到哪種吃哪種,我則是吃到了老板推薦的帶了筍絲的那個和自己喜歡的有豌豆粒的那個。
要說對這盒春卷的評價,我想是:油炸過後的皮很脆,餡兒的料子很足,價格親民,鹽茶配料錦上添花。
吃飽以後,我與蘭兒一同走進了“鶯歌燕舞樓”。
單獨的小房間內。
好不容易等到了王媽媽過來,她卻是上來就大倒苦水:
“竟不知道是不是劉方平的緣故,我這裡的牌兒們是越發不知道管住自己的嘴了。每日散了場子以後,一麵看媽媽我盤點當日收支,一麵說劉方平如何如何耐看,這要是傳到客官們的耳朵裡,倒成了媽媽我對牌兒們教導無方了!”
李季蘭半諷道:“該給姑娘們說理的時候就該認真說,難不成王媽媽你還指望某日紀大公子登樓,拿出他學到的書中道理來教姑娘們怎麼營生嗎?”
“早知道花朝節的初日,媽媽我就該給了紀大公子機會,讓他好好教育教育那些牌兒的,如今卻是後悔了。”
李季蘭趣道:“倒也是不遲,陸大人為官清正,從未花心過,現在就能去給姑娘們說理。”
我用腳踢了踢她,意思是:好蘭兒,彆拿我開玩笑了。
誰知王媽媽卻道:“指望陸大人還不如指望劉長卿呢!要論傲骨和吃苦精神,怕是整個江南他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了。”
我尷尬道:“本官的確是指望不上,莫不如是叫長卿寫首簡單易懂的五言詩出來,好叫姑娘們莫要執念於方平,免得著了魔,自尋心傷。”
事實證明,在日後,王媽媽的確是收到了劉長卿的一首詩:
隱隱見花閣,隔河映青林。
寂寞群動息,風泉清道心。
【注1】
這詩的的確確簡單好懂,但並無勸諫“鶯歌燕舞樓”的姑娘們莫思莫念劉方平之意。
我讀起來,倒有種“劉長卿宣稱自身不受環境所移,心似泉清不動搖”之感了。
回到當下,進入正題。
我問:“失蹤的采杏姑娘,是哪裡出身?有過什麼人生夢想?”
王媽媽道:“她是蜀州人士,到江南來學蘇繡手藝的,但是被媽媽我慧眼識珠,就挑了來自己手下。她也聰慧,賣藝不賣身,對待客官沒有不儘心的,所以評價頗好。若說她有什麼夢想,大概是嫁給劉方平吧!”
“媽媽你彆在本官麵前儘說些自己的臆想,好好回話,采杏姑娘有什麼人生夢想?”
“劉方平又不是第一次來江南,他每來一次,我家的牌兒們就要死去活來地對他動心半個月有餘,我有什麼辦法?”
說罷這些,王媽媽才跟想起來什麼一樣,回應我道:
“采杏姑娘說過,等到向媽媽我報恩完了以後,就要帶著自己的積蓄回到蜀州去,去把老家後山的竹林全都盤下來,專門給江南的竹藝品鋪子供貨。”
“王媽媽!”我板起臉來,“你方才不是說采杏姑娘原本是打算學蘇繡的嗎?怎麼現在又變成她對竹林和竹藝品感興趣了?你要是再不把本官的問話當回事——”
竟不想我嚴肅的神情竟把王媽媽給看笑了,她道:“人總是會變的嘛,學蘇繡多苦啊!出師難,還傷手傷眼睛。這竹藝品就不一樣了,隻要采杏姑娘有錢,雇傭有手藝的師傅就能給自己賺錢,錢生錢,她自己也能當個老板娘。”
李季蘭問:“那采杏姑娘失蹤之前,可是‘鶯歌燕舞樓’裡麵最賺錢的牌兒?”
“不錯!”王媽媽的臉上掠過一絲得意,“媽媽我挑人的目光從來不出錯。”
“你挑的梨讓姑娘不就是個錯嗎?”我反問她,“她可是個凶犯!西域奇毒的案子當中,她有意嫁給鹽商為妻,還殺了鹽商的原配。”
“梨讓姑娘是誰?”王媽媽裝了起來,“有這個人嗎?媽媽我怎麼不記得了?”
見王媽媽如此,我也不想再多說什麼。
隻叫上蘭兒一起,先行離開,等到以後案情中有什麼細節要對王媽媽問話的時候,再來問她。
翌日。長安皇城。
林閣老來到兵部,對兵部尚書問道:“老臣想問問郭大人,兵部借給佞臣陸羽一些陪行去江南的兵卒與車馬,是否妥當?”
那郭大人名叫郭子儀,是個忠臣。
此人治軍有方,膽略過人,從不結黨營私、也不看哪一方勢力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