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臉春風得意、一身錦衣華服的錢起,跟風霜未洗、陣腳未歇的自己真是對比鮮明。連錢起身邊的女子,也沒有一點丫鬟的模樣,容姿端麗、舉止得體,似位官家小姐一般。
“般配!”劉長卿在心裡念出兩個字來。
“我跟侍茶姑娘前腳剛到,長卿你後腳就來了,真是沒有想到啊!”
“錢生你不是已經到了好幾天了嗎?”劉長卿問,“可有見到聖上?”
“有啊!”錢起高興道,“我不但見了聖上,還把自己的新作獻了上去,使得聖上龍顏大悅。”
劉長卿提醒道:“你就不怕日後遭嫌,被人議論為以詩來討皇帝歡心?”
“詩不過是一方麵,”錢起拍了拍胸膛,“關鍵是我有才華,‘茶宴’之提議開了萬古之先,所以聖上看好我。”
劉長卿實話實說:“錢生你隻是筆上功夫和嘴上功夫,真正把‘茶宴’落到實處的,還不得靠陸大人嗎?”
“是啊!”錢起遺憾道,“我從涵心殿告退以後,原本是想直接去茶閣找陸大人的,結果茶差說陸大人病了,任何人不得打擾,所以我就沒見到他,也沒法跟他交流彼此的想法。”
“病了?”劉長卿驚訝,“怎麼從江南出發之前沒有任何征兆?”
侍茶姑娘道:“我在茶廬照顧陸公子之時,就知道他身體不大好,他瞞著沒有叫彆人知道而已。陸公子書寫《茶經》,亦是常有通宵之日,經常碰見我早起以後,發現他書房裡的燈還亮著的事情。”
“那姑娘你不勸著陸大人一點?”劉長卿問,“想必你勸,他也會聽。”
“有句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侍茶姑娘請講——”
“我隻覺得陸公子如同是對待人生最後的作品一般,在《茶經》上花費了太多的心血。我也曾猜測過,莫不是陸公子以為自己時日無多,才如此執著?”
“姑娘你要事早點說,”劉長卿指出道,“陸大人的病症也許就能早點得到救治。江南也不是無名醫,先讓郎中壓著點症狀總是好的。”
錢起替侍茶姑娘說話道:“可是宮中太醫署的人也不見得就把陸大人的病痛給克服了呀!那些最懂的醫術的人都沒辦法解決的疑難雜症,民間的郎中更指望不上。”
“錢生,如果是我,就不管茶差如何阻攔,都會去看上陸羽一眼。”
“長卿你有這樣的行動力自然是勇氣可嘉,但是宮廷是個一招不慎,就容易萬劫不複的地方,還是不要亂來的好。侍茶姑娘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那萬一來不及了呢?”
劉長卿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問出這麼一個晦氣的問題,又匆忙改口道:“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十分擔憂陸大人的病情罷了。”
侍茶姑娘的眼裡流出了眼淚,啜泣道:“我也怕真到了那種地步,所以不敢多打聽陸公子的現狀。”
錢起趕忙安慰道:“成敗在天,生死有命,陸羽若是壽儘於此,那就是天妒英才,跟王勃一樣;反之,他要是頑強地渡過了鬼門關,那就是菩薩加持,好人有好報。”
侍茶姑娘傷心道:“不如明日我就去長安最靈的寺廟裡燒柱香,讓佛祖保佑陸公子無病息災如何?”
“難得姑娘你有這份心。”劉長卿道,“我與錢生跟你同去。”
等到店小二把好酒好菜都端上來後,劉長卿就說起了自己“勇闖朝堂”的事。
當時的場景,是這樣子的——
在文武百官詫異的目光中,劉長卿走近朝堂。
“臣劉長卿參加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對前來之人叫不出“愛卿”二字,隻道:“平身。”
也不等皇帝詢問,劉長卿就直言道:“臣在江南‘悅來酒樓’吃素之時,看見一著異邦袈裟的僧侶進店,聽總管事說:此人正是東瀛國高僧:恩覺大和尚。”
林閣老打斷道:“劉大人,你堂堂朝廷命官,整天在客棧吃素,成何體統?”
“臣以節儉為德,無它。”
應完,劉長卿接著道:
“那僧侶自稱身負皇命,來我大唐的目的是向張誌和張大人討詩。過後,臣到天福寺去找皎然師傅,並從皎然師傅口中得知,那僧侶並未前去天福寺投宿與論法。加上臣從那僧侶口中聽得,其有趕赴長安參加‘茶宴’之想,就特地前來稟告吾皇。”
林閣老問:“那照著劉大人你的意思,恩覺大和尚是該參加‘茶宴’呢?還是不該呢?”
“閣老大人所問,答案都在其次,關鍵是那東瀛僧侶此番來唐,疑點頗多,臣不得不麵聖相告。”
皇帝指著劉長卿道:“你且詳細說出來——”
劉長卿應了聲“是”,就邏輯清晰道:
“其一,該僧侶身份可疑,不可說其就是恩覺大和尚本人;其二,其來唐之後,落腳江南不是先見地方官,而是語出投宿天福寺而未去,不知何故;其三,該僧侶稱肩負的‘皇命’為討詩,卻未與張誌和張大人見過麵,任務可疑;其四,該僧侶稱有上長安參加‘茶宴’之意,卻在擔心自己有無進場的機會,這不是作為一個使臣需要考慮的問題,其居心恐有端異。還請吾皇細查!”
皇帝問:“如今那僧侶身在何處?江南還是長安?”
“回吾皇話,臣不知。”
林閣老不信,問:“劉大人你怎麼能不知道呢?”
劉長卿道:“臣要是知道,早就抓了那僧侶來問,何須費這周章來麵聖?正是因為那僧侶不見了行跡,所以臣才認為我國有提防的必要!”
盧杞冷問:“我國?”
劉長卿深知盧杞是最不能惹的奸佞之臣,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回話道:
“海上作戰,並非我國所長,若東瀛國發起海戰,我軍將處於劣勢。僧侶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