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程公公道,“既想不得罪盧杞,又想顏真卿在江南安穩,這個如意算盤可是打錯了。活該陸羽被抽鞭子。”
“你們就不覺得奇怪嗎?”戶部尚書問,“陸羽每天:上午外出挑茶,下午茶閣坐班,晚上官舍優哉遊哉,怎不見他的腿腳有什麼不便?”
林閣老連連冷笑:“要麼是盧杞吩咐過黑衣人,抽他的那一鞭子不能太重;要麼是他自己得了什麼神藥,敷上過後就痊愈了傷口。”
程公公忽然想起:“閣老大人,咱家聽說你給陸羽‘送了’一隻小兔子?”
林閣老一挑眉,“老夫又不是送隻貓到官舍去吃他的寶貝錦鯉,有什麼錯嗎?”
程公公賠了一笑,“咱家就是不知道……這隻小兔子有什麼門道呢?”
“給陸羽調節調節心情罷了,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說著,林閣老臉上迅速掠過了一朵不懷好意的烏雲。
江南。
這一轉眼,就到了七月份。
顏真卿為陸羽建設的“三癸亭”竣工當日,張誌和、皇甫冉、皎然、韋應物、孟郊等文人紛紛來賀。
甚至,連紀檽峰紀大公子、以及“青龍客棧”的掌櫃、“香茗酒樓”的總管事王五,也都一並收到了邀請,應約而往。
此亭台,有四角,每一翹角下麵有一口小吊鐘,乃是青銅色的,聞風而響,其聲悅耳,最是能動心性。撐起的亭台,是四根漆紅色的柱子,柱子上有顏真卿的親筆題字,以金粉寫之,行雲流水,秉性顯然。
楹聯乃是:
巍峨倚修岫,曠望臨古渡。
不越方丈間,疏鑿皆有趣。
再看這亭台的四周,有紅色的圍欄環繞三麵,圍欄皆是用名木而雕,造型生動,憑欄可望遠處群山,亦可得近處草木奇石之樂,當真是巧思無窮。
顏真卿站在亭子下麵,迎風清朗道:
“若西塞山前的白鷺是張大人的,天福寺的造化山水是皎然師傅的,那這三癸亭就是本官專為陸羽而建的。”
眾人紛紛稱“是”與稱“好”,又有皇甫冉命人鋪陳筆墨,取來烏木牌匾一塊,對顏真卿恭請:“有請顏大人為此亭台題名。”
顏真卿對著青天一望,挺胸深呼吸了一口氣,背著手緩緩吐出。
才覺得是渾身筋脈已被調動,可以提筆題字矣。
在眾文人墨客的注目下,顏真卿大筆一揮,在牌匾上寫下了——
三癸亭。
這三個字大字。
“顏大人書法,可堪一絕!”
皇甫冉讚道,然後就帶頭鼓起了掌。
接下來,在一片熱烈的掌聲之中,兩個衙門裡的兵卒一起把牌匾掛上了亭台的正麵,眾人抬頭仰望,都說:“要請皎然師傅作詩相賀。”
皎然自然是不會推辭,提筆在紙上寫道:
誅榛養翹楚,鞭草理芳穗。
俯砌披水容,逼天掃峰翠。
境新耳目換,物遠風煙異。
倚石忘世情,援雲得真意。
【注1】
孟郊抱著尊敬之情,感慨道:“有顏大人的題字、皎然師傅的賦詩,陸羽陸大人的亭子,書法、文章、茶趣真乃是‘三絕’啊!”
酒樓的總管事王五附和道:“亭、書、詩相得益彰,真的是江南之佳話啊!”
韋應物道:“本官知皎然師傅乃是南朝大家謝靈運的十世孫,而此地又與謝靈運相關,可見是機緣所在。”
皎然笑道:“俗人多泛酒,誰解助茶香?貧僧就等著陸羽歸來之日,再與諸位聚在一起,一並煮茗、聞香、吟詩。”
孟郊自薦道:“學生心中,正好有一詩作,不知可否當場獻醜?”
張誌和鼓勵道:“哪有作品還未出來,就自稱‘獻醜’的?應當自信才是。”
顏真卿心情大好,道:“孟郊,你隻管把詩作吟出來就是。”
孟郊便在眾人麵前施展才華道:
淼淼霅寺前,白蘋多清風。
杼山磚塔禪,竟陵廣宵翁。
江調難再得,京塵徒滿躬。
待我遂前心,收拾使有終。
【注2】
此詩雖曲調低沉,多有傷感之意,但怎麼都比錢起的華麗詞藻來得實在,眾人便紛紛說:孟郊詩風激昂,低而不沉,有令人共感之味。
紀檽峰道:“本公子原本也提前準備了一首詩,但是今日就不打算拿出來給諸公看了。想來我等今日之樂和今日之趣,該如何傳遞給在長安的陸羽?”
“何需急著讓陸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