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第126章(1 / 2)

《江南茶事錄·陸羽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一日我結束茶閣坐班,回到官舍後就看見茶差匆匆來報:

“陸大人,您曾叮囑奴才留意的小兔子,今日午後……”

我心中驚訝,問他:“莫不是那小兔子趁你不注意,溜入本官的房間打碎了東西或是抓了錦鯉出來?”

“不是。”茶差在我耳邊道,“那隻小兔子死了,死在千春殿的木芙蓉花下。管事的小太監隻罵了幾聲晦氣,就將那畜生的屍首處理掉了,又跑到官舍來抱怨:‘陸大人沒什事養什麼兔子,千春殿雖然不嫩跟禦花園比,但也是賞花的好去處……’奴才跟那小太監說,那隻兔子不是陸大人養的,他不信。”

“當真是奇怪,”我邊說邊往房間走,“那小太監怎知小兔子是從官舍跑去千春殿的?又怎敢咬定是本官養的?”

茶差道:“這事不好說,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純心設計陷害。不過也沒有引發什麼大矛盾,應該不會有什麼後續。”

我點頭:“但願如此。”

“咱家剛剛在千春殿訓斥完徒弟,順路過來官舍看看陸大人。”

我看見總管大太監前來,瞬間沒有了吃蒸梨的心情。

“咱家的徒弟不懂事,不就是死了一隻兔子嗎?都敢胡攪蠻纏到陸大人你頭上,不罰他他就不會長記性,所以咱家就叫他自己掌嘴二十。”

“程公公你有什麼話就說,本官不想聽那些過去了的事。”

“陸大人你可知道?”那宦官的口吻裡帶著些嘲諷,“如今長安城裡流行的不是錢起錢公子的詩,而是孟郊的大作: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見長安花。”

“那又如何?跟本官有什麼關係?”

“要不怎麼說顏真卿手下人才輩出呢?”那宦官觀察著我的表情,“才出了陸羽你這個投靠盧杞的叛徒,又新得了一個俊才孟郊。一代新人換一代,就跟永遠都不會閉幕似的。”

“孟郊能寫出好詩,那是他的造化!”我衝那宦官一瞪,“本官不妒他,也無理由妒他,更不會因此就覺得顏大人如何如何。”

“陸大人真能心胸如此開闊嗎?”程公公在我跟前來回走動,“棄子和叛徒都不好當,滋味怎麼樣啊?”

“這話是程公公你該問的嗎?”我大聲斥責道,“還是說程公公你覺得本官還像以前那般有問必答!”

那宦官擠出了一個扭曲的笑容,“如今陸大人的靠山是天子跟前的大紅人,咱家哪敢隨便得罪?”

“說——”我厲聲問,“原本林閣老想用那隻小兔子來陷害本官什麼?”

“陸大人莫要血口噴人。”程公公把臉色一沉,“那隻畜生跟閣老大人無關。”

“你現在此地無銀三百兩地出現在本官麵前,還敢狡辯?”

“陸大人你缺胳膊少腿了嗎?房間裡的東西不見過一樣嗎?茶閣和官舍有什麼秩序不妥當嗎?”程公公連聲問,“一切不都還好好的嗎?怎還要跟一隻兔子過不去、非說是閣老大人搞的鬼?”

“本官就怕當下是沒有彆的異常,過後就黑風猛雨而來,搞的自己、官舍、茶閣都措手不及!”

“一隻小兔子能搞起什麼風浪來?”程公公鄙視道,“陸大人你真是多慮了!”

“看樣子你也是不肯說了,這樣的小事聖上沒必要聽,但是盧杞盧大人倒是有空,本官不如即刻就去找他。”

程公公忽然渾身一顫,用“你也懂得威脅咱家了”的臉色怒視了我一眼。

“兔子溫馴與狂野兼具,還有狡兔三窟一說,但是兔子到最後卻不知道自己去怎麼死的,以及死後會被怎麼處理,你說可悲嗎?”

“人為釀就的悲劇自然可恨可悲。”我走到了魚缸的位置,“但如果兔子能夠自己安分,不到處亂跑,也許能躲過一劫也未可知。”

“獵人有心要獵物死,憑獵物躲或者不躲,都沒區彆。”

“隻可惜在皇宮之中,兔死狐不悲,因為狐本來就是獵人。獵人沒有用獵物達到自己的目的,心裡應該是恨本官恨的切齒。”

“目的?”程公公裝作不知,“陸大人覺得是什麼?”

“程公公你回去以後,告訴林閣老:來襲擊本官的黑衣人是不是顏真卿所指使、又或是誰借機來挑撥本官與顏真卿之間關係,本官自然心裡有數。也叫林閣老不必再拿小動物來試圖混淆本官的視聽,想讓本官疑神疑鬼、無法專注於一事。小兔子無辜,不應該拿來當犧牲品。”

程公公“哼”了一聲,指著我的書桌罵道:

“說什麼閣老大人有意拿小兔子來叫你分心?!陸大人你要是真的專心,《茶經》早就寫成了,還會停留在半初稿階段嗎?”

“是你自己什麼事都要管,又不見得有本事管和管得好,才會到如今的倦怠地步,怪誰呢?當然了,咱家瞧著你也是有腦子的,麵對李希烈,二話不說就選擇逃避,可見你的狀態還沒有糟糕到想去送死。”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該謝謝盧杞——

讓我差點溺死在蓮花池、讓我遭受黑衣人的劍影和鞭抽,由此我的心理素質才更好了一些。

我不敢說自己的狀態能夠做到完全平和,但是我對——好壞利弊、生死存亡、商情敵友卻看得十分清楚,從未在極限的壓力和負荷下出過錯。

我對程公公道:“如何應對大逆賊李希烈,是聖上拿主意的事情,作為臣子隻需表態,不需強求最後定奪。聖上對本官的態度,你也看到了,他不會叫本官去做這個送死的冤種。”

“虧你說得出‘冤種’二字,你是覺得聖上心裡想安排誰去是故意的嗎?”

“本官不想多說彆的,程公公你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聖上的心思你我看著就好,何須挑明?”

“冷血!”那宦官一甩拂塵,“咱家還以為你是勸聖上改變主意:不召喚顏真卿回朝、不安排顏真卿去勸李希烈的一員呢。”

“有人設局,有人躬身入局,如此而已。”我一甩袖,“本官沒什麼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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