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煮茶於桌前。
“陸大人你說,”何大人看著桌上的茶壺,“是直接去地下交易黑市查?還是伺機蹲守,抓住裡麵的一個堂人來審問,從堂人口中抓住關鍵線索再去端了地下交易黑市的窩?”
“聖上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給你我下令的,你還怕牽連其中的官員不會把風聲透露出去嗎?”我反問,“所以你我隱藏身份沒用,想要抓住黑市裡麵的堂人的做法也行不通,除了親自上陣之外,彆無他法。”
“鴻漸師兄,師傅他一直就是擔心這個。”小師弟道,“師傅最是不願看到你以身涉險,與敵手交鋒於惡境之中。”
“讓師傅掛心,是徒兒的不是。”我對智積禪師歉意道,“徒兒以為:聖上能讓徒兒試煉到這樁案子中去,就是因為相信年輕官僚也能擔當大任,所以徒兒不能叫聖上失望。”
“為師說過,這不是一個小案子,而是一張網,粘附著多重利益關係的網。彆看網弱不禁風,裡麵的官僚、商賈、莊家一旦成三足鼎立之勢,就難以被輕易推倒。”
“禪師所言極是。”何大人讚同道,“也是聖上過於焦急,當眾派下了這個任務,搞得滿朝上下、宮內宮外無人不知,大大加劇了本官與陸大人的辦案難度。”
何大人一歎:“唉,要是歐陽展不死,聖上不為其言語所激,私下將查辦‘長安地下交易黑市’的重任托付給本官和陸大人去辦,走向就不是如此了。不過禪師放心,不管前路險阻如何,本官都會保陸大人安然無恙。”
“多謝師傅提醒,多謝何大人關心,我自當明謀善辨,不拖此案後腿。”
從安善堂出來,我才發現栽在外頭的一株白色玉蘭花開的格外漂亮。
玉蘭與梅花一樣,都是在越寒冷的環境裡就開的越好的花,我被這種不屈的精神所感染,越發地昂揚起鬥誌來。
回到官舍,跟高天威說起歐陽展自斷筋脈而死之事時,他的臉上沒有一絲驚訝。
“以前我聽沈祈隆沈堂主說:俠之為大者,應敢為天下義盜之先。那時候我問他:我等行鏢之人遇見義賊應當如何?他告訴我:照著幫規來應對就是,唯有一點,莫讓自己成了義盜。”
高天威把杯中酒往地上一撒,“陸公子你說展副爺算義盜嗎?盜玉壺罵君主罵大臣為忠義,盯名物殺鏢師刺朝臣為不義,我反而分不清了。”
我低頭默默看著地上的酒痕,仿若在暖炭的溫烘下很快就會消失一樣,似水痕淡,了然不見。
“展副爺叫我寫一首詩來送他,我不會食言。隻是不知道錢起知曉此事後,又會怎麼想?如果展副爺能夠留存在錢起的詩作之中,隻被後世記下英名,那就是最好的活過的軌跡了。”
我給高天威遞上一杯清茶,道:“所以我不想把展副爺與‘賊’字掛鉤,就讓他那些不光彩的一麵都深埋進雪中去吧!”
高天威雙手捧茶碗而飲,“敢問陸公子,你可是把將來擔負江南鏢局總盟會的希望寄托在本鏢頭身上?你可認為……本鏢頭有挑起‘三爺’稱號的器量?”
我端起茶碗與他對飲,後,放下空碗道:“我覺得你有,你需在長安建功然後再回到江南去,我相信各分號鏢局的堂主都是眼明之人,會看到高鏢頭你的決心與勇氣。”
高天威起身朝我一拜,“本鏢頭從未像今日這般看清自己的未來過,多謝陸公子提點。”
我握住他的雙手,誠懇道:“高鏢頭你是個講義氣的人,也是個有擔當的人,所以我期盼著叫你‘高三爺’的那一天。”
出發去名叫“莊周夢蝶”的古董店見周老板的那一天,雪下的格外大。
我在官服之內,多穿了一件厚實的棉衣,又在外多加了一件抹銀色大氅才算是把體溫穩了回去。
張繼追上我,道:“陸兄應帶上一把短刀防身。”
我從他手中接過短刀,放入靴子中,道:“多謝。”
“不謝。”張繼朝我揮了揮手,“為商者多詐,設場者多奸,陸兄凡事小心!”
我踏入了車中,雙手抱腿。
何大人道:“你的朋友倒是有心,知道你不會功夫,但是到了危急時刻,拿出短刀來嚇唬嚇唬人也是可以的。”
我問:“何大人你怎就隻帶了三名官兵隨行?萬一真有不測,能否對敵暫且不說,怕是連拔腿跑回宮中去報信的人手也不夠啊!”
“陸大人多慮了。”何大人不以為然,“你我今日隻是去接觸周老板,還怕那商賈敢對朝廷命官下手不成?”
“但願不會。”我祈願。
到了古董店“莊周夢蝶”。
還未踏進門去,何大人就從心感慨:“這裡就是名氣響亮、日進萬金的古董店嗎?果然是氣派,門麵一點都不俗氣!”
一名官兵道:“何大人您要是早發現了這個寶號,怕是也會忍不住與周老板勾結在一起——”
“打住!”何大人瞪了那官兵一眼,“本官一向秉公辦事,怎會利欲熏心?”
“周老板怕是萬萬想不到,今日能把您和陸大人惹來,屬下鬥膽問一句:倘若周老板是第一次明著跟朝廷命官做生意,會跟往日有何不同呢?”
“你說錯了,本官與陸大人不跟來跟周老板‘做生意’的,而是來跟他‘打交道’的。”何大人正色道,“習慣了暗中運作之人,開店鋪不過是立個幌子罷了,誰敢說這裡麵是龍潭虎穴還是世外桃源?”
我對何大人道:“我們進去吧!”
“好。”
何大人一揮手,叫那三個官兵一起跟上。
店內。
裝修古色古香,各種珍玩古董各歸其位,看上去頗有品味。
更是有一盆開得正好,芳香宜人的幽蘭擺放在客桌上,為室內增添了高雅格調。
掌櫃的一聽見是朝廷命官前來,又從我與何大人的官服身上確認不假,就立刻到裡屋去叫了大東家。
周老板一出來,驚訝問我:“你不是叫陳習,是一屆書生嗎?怎麼……”
我應道:“本官在江南之時,承蒙陳秉承陳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