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茶事錄·陸羽傳奇》全本免費閱讀 []
我在禦書房外求見皇帝。
程公公趾高氣揚地走了出來,也不問我是為了什麼事,就一口回絕道:“聖上在處理要務,沒時間見你。”
“臣在外等候。”
“陸大人你是經得起這冷風吹多久?”程公公指了指飄雪的天穹,“還是說你打算在這裡等到聖上出來為止,好治老奴一個‘照顧不周’之罪?”
“那就有勞程公公通傳。”
程公公不應我的要求,而是一甩拂塵,屏走禦書房外麵的其他太監宮女,單獨對我道:“老奴聽說,劉長卿稱才女子李季蘭為:女中詩豪。彼此激賞,以文為戲,關係親密的很。”
我對眼前的宦官厭惡道:“本官不知程公公你是哪來的千裡眼與順風耳,竟對這些男女私事了解的如此清楚。”
程公公冷笑道:“陸大人可還記得與你一同參加江南開辦的官試的那位,在香試當中拿了第一名的考生?他可比你要安分和聽話多了,不討聖上歡心也不惹朝中權貴,就是嘴巴碎了點而已。他把家人從江南接到了長安來住,從家人口中聽得李季蘭和劉長卿之間的風流韻事,就藏不住話,拿到皇宮裡麵來講了。又恰好被老奴的徒弟聽見,不是等於老奴也了解的明明白白嗎?”
“說什麼明白?”我不悅道,“這些口口相傳的事相隔了多少裡路,誰能數得清?彆人說什麼,徒弟向你稟告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照著李季蘭的才情,跟那姓劉的小官走到一起豈非可惜?”程公公遺憾道,“陸大人你不再向聖上討個恩典,晉升劉長卿為五品諫議大夫得了,才配得上人家姑娘。”
“你……怎就說他倆般配?”
我也不理會程公公的話的重點了,隻問了一個自己在意的問題。
“陸大人你這麼著急作甚?劉長卿剛直不阿、恃才傲物,李季蘭聰慧機敏、堅強獨立,性格不是相近嗎?怪不得彼此互相吸引,拉扯不清。”
“夠了,本官不想再聽!”
我氣的打斷那宦官,同時也轉身離禦書房而去。
江南。
青龍客棧李季蘭的房間之中,劉長卿同在。
掌櫃的叫小二上樓給二人送新炭,那小二敲門進去之後,第一句話就是:“李姑娘和劉大人真是天作之合,郎才女貌。”
這話劉長卿聽著自然是高興,但更多的也是偏向後者,喜自己的才華被誇讚。而非什麼上天注定的姻緣。李季蘭卻是帶著些許窘迫的神情,低頭不說話了,隻顧擺弄桌麵上的那盆水仙花。
那小二偏又是個不識趣的,裝好新炭以後,道了聲“好了”,又自以為是道:“小的聽聞李姑娘跟劉大人一起,靠的不是小打小鬨而是男女之間的默契,才把那惡人鄧百年給抓住了,真是叫百姓們直呼:大快人心。”
劉長卿以為李季蘭害羞,就對那小二道:“你怎在人家姑娘麵前數次言起感情之事來?你瞧著本官與她之間有什麼卿卿我我之好嗎?”
“有啊!”
那小二應的倒快。
“什麼?”
劉長卿和李季蘭同時一驚。
“你倆之間多往來,談情說愛肯定少不了。而且興趣愛好相似,彼此吸引也是鐵定的。”那小二邊說邊點頭,越說越離譜,“等到大喜之日,可要選了我們青龍酒樓來宴請賓客啊!小的必儘心儘力裝飾好場子、十全功夫備好酒菜、一絲不苟盤點好喜糖與利是,讓你倆的喜事不但響徹大唐文壇,也傳遍天下。”
“你……說什麼呢?”
李季蘭被水仙花的香氣惹得竟有些恍惚,一口否認感情吧,隻怕是傷了長卿;承認了自己這個冬天跟長卿往來的多吧,又怕是此事傳到陸羽耳中,遭他誤會。
“小的是說,成親當天可就熱鬨了!誰不知道我們青龍酒樓場子大啊?這才能容得下天下賓客,襯得上李姑娘和劉大人的身份。還有這……”
那小二正要往下說洞房之事,就被李季蘭打住了。
“你出去吧!我跟長卿,有我們的事。”
“是。”
那小二嘿嘿一笑,將李季蘭口中的“我們的事”順理成章地理解成了“兩人培養感情”之事,就不再打擾了。
小亭台中。
顏真卿新得了一幅前朝名家的真跡,邀了眾文人墨客來一同鑒賞。
隻因這畫作裡麵有一對比翼鳥,就有一人借題發揮道:“想來我大唐文壇最近也是少喜事,竟不知下一樁該輪到誰身上?”
皇甫冉道:“本官之友劉方平,才貌雙全自是不必說,之前被洛陽一酒樓的廚娘追求,最後不了了之,也算是一樁讓文壇議論紛紛的新鮮事了。”
“何須往洛陽那麼遠去看呢?”那才子笑道,“眼前不是正好一對才子佳人嗎?”
到底是錢起年輕膽大,開口就是一句:“可是指劉長卿和李季蘭?”
見席間有不少文人點頭附和,錢起又道:“學生不是想傳什麼有的沒的緋聞,而是學生常見劉長卿與李季蘭同遊同食、還有夜宿一屋之疑,也不知道是不是感情到了一定階段,就該是如此。還請諸公多多指教才是。”
“錢生你與陳府的大丫鬟流連於陸羽的茶廬之間,不也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嗎?”另一才子問,“我等能教你什麼?”
錢起正色道:“學生與侍茶姑娘在一起時,隻做煮茶品茶之事,完了還看她打掃屋子和關照花草,並無談情說愛的時候。”
皎然不解問:“可去之處多的是,你跟侍茶姑娘為何就偏偏約在陸羽的茶廬?”
錢起也不覺得哪裡不妥,隻直麵應道:“茶廬是一處雅所,人在其中不會亂了神思,豈不是比去那些遊船船艙和鶯歌燕舞樓要清朗不少?”
“那裡好歹是陸羽的住所。”皎然再次強調,“你倆真是把那裡當茶室也就罷了,怎就知將來不會擦出點什麼火花來?”
“倒也無妨。”錢起大大方方地認了,“以茶為媒,不俗。”
孟郊倒是對兩位前輩佩服起來,“母親曾教導我,對待感情一定要真摯,今有錢劉二人為榜樣,學生學到不少:原來這培養感情之地,可選在遊船畫坊喧囂歌樓,也可選在好友的舊所。”
“你少聽錢生胡說。”皎然道,“他是他,你是你,他最是曉得寫感情與說感情,一句神作‘塵心洗儘興難儘,一樹蟬聲片影斜’轟動大唐文壇,怕是當今聖上讀過都要誇上幾句,你怎能就此代入了進去,覺得他真的能成榜樣?”
“皎然師傅真是冤枉了我了!”
錢起起身,對眾人道:“我這句詩還有上一聯的,真非是在表白女子!”
說罷,他就自己把詩作的全篇給吟了出來:
竹下忘言對紫茶,
全勝羽客醉流霞。
塵心洗儘興難儘,
一樹蟬聲片影斜。【注1】
“你還真說的出‘羽客’二字。”皎然冷道,“羽客對塵心,流霞對影斜,錢生你這立意究竟是在茶,還是在情,大家還會聽不明白嗎?”
“好歹學生是在詩中直抒胸臆啊!”錢起自個拿起桌麵上的茶壺來斟茶,“自從歐陽展死後,學生日夜感傷,好久不曾這般儘興地寫下一篇佳作了。”
“難怪錢起的詩作聖上愛讀,長卿的諫言聖上愛罵。”顏真卿客觀道,“原是一個懂得遣詞造句,叫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讀;另一個直白流利,叫人一聽就懂,無需多做推敲。”
張誌和道:“但是說回李姑娘,本官怎麼覺得她跟陸羽更合適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