鄔二郎接著半真半假道:“若為了一句戲言,便毀掉他人心愛之物,豈非是小生之過?”
謝明秀頰邊羞意更甚。
她側過臉去,忽視掉鄔二郎話裡的揶揄,緩聲道:“鄔公子所思與我是一樣的。”
如意不解其意,鄔二郎卻是笑了。
他唇邊帶出的笑意直直往眉梢而去,眼角餘光卻落在了側站著的女郎身上。
同樣是笑,卻是乾淨溫和的,頰邊羞意還未退,比之那山間的桃花更要豔麗三分。
喉結無端滾動一下,鄔二郎循了那燦如星辰的眸子看去——
明亮依舊,裡頭裝著的是青山碧水。
他們這會子在的方向,距前次的大陽山山腳還有些距離。
但雖說是有些距離,可四下荒廢的田地卻同山腳那處沒什麼兩樣。
同樣的雜草叢生,同樣的乾枯荒蕪。
謝明秀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個兒心頭的怒火,“你們就這般讓田地荒著?!”
先前那次在大陽山山腳,她雖見到田地荒蕪,但想著如今正值春下,從戰場上回來的人,雖說有些確實不良於行,但到底也算是個助力,陽山的百姓在挖完溝渠後,也該將荒廢了的田地重新拾起來才是。
可她萬萬沒想到啊!
都月餘過去了,這田,這地,是半點兒也沒動!
咚咚響個不停的心似要蹦出來,太陽穴更是突突地跳,謝明秀無奈地捏捏眉心,竭力心平氣和道:
“你是個聰明的,不然也不會知道我想看的是這個。”挑了眉眼,冰冷的怒意在眼尾滑過,“可你既是聰明人,為何不勸說他們將這些荒田開墾出來?”
謝明秀就差沒說出,你們陽山如今都吃不起飯穿不上衣了,怎麼還不肯努力勞作呢?
但她到底還是忍下了。
他人之苦,她到底未曾經曆過,隻憑借著雙眼所見來判斷,到底也是有失偏頗。
更何況,她早下定了決心,要改變陽山的麵貌,自然該對陽山的百姓,有更高的包容。
“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
幾息之間,謝明秀已神色如常,但她對麵的鄔二郎心頭的情緒卻沒有那麼容易平複。
鄔二郎深深地看了一眼跟前的女郎,仿佛要將她重新認識一般。
先前他隻覺謝明秀良善心軟,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如今……他卻才覺出,先前的他是多麼無知,竟將謝明秀的高潔,淺薄地當做了心軟……
鄔二郎彎下了身子,鞠躬的模樣看得謝明秀莫名,她略略朝鄔二郎靠攏,隔著衣衫將人扶起,
“你這是做什麼?有事你同我說便是,何苦這般?”
扶了人起身後,謝明秀快速往後退了幾步,幽風將少女獨有的沁香送至鄔二郎心間,令他不由地眯起了眸子。
鄔二郎立在原處,兩根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先前謝明秀碰過的地方。
“並非有什麼難言之隱。”趕在謝明秀追問之前,鄔二郎開口了:“隻是,明姑娘也知曉,本朝除去勞役之外,各家各戶還需繳納人頭稅,人頭下的田地更要繳納田租。”
鄔二郎黑沉沉的眼睛看著謝明秀,多餘的話,他想謝明秀該是明白的。
謝明秀如何不明白呢?
有田則有租,有身則有庸,有戶則有調。
這便是本朝如今的稅法,租庸調。
若問此稅法好是不好,謝明秀無從作答。但陽山百姓為何不肯多開墾些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