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層人牆將她幾人圍住,看得外頭的如意又是心焦又是憤恨,急得跟隻熱鍋上的螞蟻。
偏人群裡的謝明秀還鎮靜得很。
“方才他一口一個狗官,一口一個吃肉喝血,連敲骨髓這等話都說了出來,但我想請問——”她抬眼望向四下,眼角眉梢皆帶著怒意,“我父謝知禮,自到任以來,可曾做過一件對不起鄉親們的事嗎?”
無人應聲,連帶著同謝明秀有視線接觸的,都沒有一個。
並未在意四下人的神色如何,謝明秀繼續道:“我父到任第一日,陽山便鬨了山洪。試問在場的每一位,有哪一位沒在陽山的山腳見到過我父謝知禮的身影?!
山洪將要來臨之際,我父可有走在前頭,讓眾位鄉親自生自滅?!
洪水退去,我父不眠不休整整三日,救人、排洪,樁樁件件,又有哪一件不是親力親為?!
便是事後要挖溝造渠,我父亦是日日扛了鋤頭走在最前頭!”
“可如今。”
謝明秀紅著眼眶,竭力壓住心頭的怒意,“竟還有人,指著我父罵他是狗官?!”
聲聲擲地,如金玉相擊,倒讓在場諸人生出好些羞愧來。
誠如謝明秀所言,謝父自到任以來,每每事必躬親,在百姓麵前,更是從無架子。一思一慮,皆是為了百姓。而這樣的人,又如何說得上是狗官呢……
“明姑娘,我們都被豬油蒙了心,您可彆往心裡去!”
“是是,我們都打胡亂說的,您可千萬彆放在心上……”
你一言我一語,麵上也從先前的怒氣變為了和氣一團,好似真將謝明秀的話聽了進去,也好似忘記了他們今日真正的來意。
但先不管他們忘沒忘,謝明秀可是一點兒沒忘。
她垂了眉眼,心平氣和看向周揚手裡頭的人,“你呢?還是如此覺得嗎?”
那人本還硬氣得很,哪知周揚得了謝明秀的眼神示意,手上悄摸地使了個巧力——
“哎喲!”
痛呼過後便是怨恨的眼神,“哼!你再說得好聽,還不是想要我們手裡的豬?”他奮力伸了腦袋,扯著嗓子喊:“鄉親們!咱們不要被這女子騙了!她就是想這樣從我們的手裡搶走我們的豬!那可是咱們的命根子呀!”
話才落地,謝明秀心間隻飄過兩個字:來了。
她曾預想過,要想從陽山百姓裡買來黑豬,定然不會是件容易的事。
先不說本地百姓都過得苦,一年裡頭盼著的,除了地裡的莊稼和養著的桑蠶,便是那年節時候的豬肉了。
今日在場的人,謝明秀粗略看去,依著前次去查看的印象裡來瞧,這會子聽了那人的話後義憤填膺的人,大多數是家中養了兩頭黑豬以上的人家。
謝明秀也曾問過他們中的一些人,為何要養這麼多頭黑豬?
一頭豬每日要吃的豬草都要很多了,更彆說兩頭、三頭,還有養了四頭的,這不是給自己添了很多的活計嗎?
當時有人是這麼回答她的:
這豬麼,全身都是寶哩!快過年的時候留下一隻年豬,放夠差不多一整年的臘肉,餘下多的,便趕去鄰縣或者更偏遠些的縣鎮換錢。早些年時節好,一頭豬能換十兩銀子呢,隻不過近幾年不行了,豬也賣不出價,一頭也就四五兩銀子。
也就是這一句話,勾起了謝明秀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