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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雲壓城,沉悶難解。
謝明秀神色平靜,雙目自左而右,一一掃過氣勢洶洶站了在門前的人。
這其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們蠟黃的臉上滿是怒意,先不提破舊的衣衫上沾滿了新鮮的泥點,便是單看他們手中緊攥著的鋤頭——
就能曉得,他們是急匆匆從田地裡趕了上來的。
如今正值農忙,陽山百姓各個都是天不亮就要出門勞作。能在這會子將他們都從田地裡叫出來,怕是事情不小呢。
謝明秀深吸一口氣,笑道:“鄉親們這是做什麼?可是有什麼苦楚嗎?不妨與我說一說。”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更何況今日在場的人,還有不少是在挖溝渠的時候,把家裡孩子送來給謝明秀照看過的,這份恩惠也讓這些人不好意思再叫嚷。
是以比起方才的喧囂,這會子的謝府大門外頭,倒是真安靜了不少。
眼瞧著無人應聲,謝明秀正準備再問時——
人群之中不曉得哪裡傳來一道聲音:“大家夥莫聽這女子的!她還不跟她爹一個德行,竟想著從我們身上挖肉呢!”
這話一出,才安靜了一口氣的場麵,又再度吵嚷起來。
謝明秀眼角跳了幾跳,身後如意跟著周揚也不放心地上前兩步,一左一右跟護法似的圍住了她。
這一幕又叫那人群裡攪渾的人看了,他扯了嗓子繼續道:“大家夥快瞧啊!那女子叫了人要來打我們啦!這些狗官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一心裡隻想著喝我們的血吃我們的肉……恨不得連骨髓都要砸開了吸乾淨!”
如意氣得瞪眼,她哪見過這等不要臉的人?正欲發作,謝明秀卻攔了她,旋即麵向那聲音的來頭,“是哪位大哥在說話?可願上前來嗎?”
人群裡頭無人應聲,連帶著前排怒氣衝衝的人也都下意識替那說話的人遮掩起了蹤跡。
也是呢。
謝明秀斂起了眉眼,在底下這群百姓看來,那說話之人不過是替他們說出了他們的心裡話罷了。
又何錯之有呢?
謝明秀輕環住氣呼呼的如意,將她拉了在身後,隨後——
提著裙擺,挺著脊梁,不顧身後如意的驚呼,謝明秀一步步走下了台階,走到那群怒目瞪著她的人跟前。
“既是如此,我便來尋你吧。”
也不曉得是被她的氣勢震住了,還是怕真傷到了她討不到好,總之凡謝明秀經過之處,都讓開了一條小路,直將她送到了那先頭說話的人身前。
那人一見到謝明秀,撒腿便想跑,卻不想被悄悄繞了後的周揚逮了個正著。
也是如意機靈,不消謝明秀多說什麼,單聽了她的話,便推周揚去後頭逮人。
倒是沒叫如意想錯,周揚確確實實逮住了那起哄架秧子的人,“抬起頭來說話。”
謝明秀神色不變,“你隻顧著自己說了痛快,卻不讓人分辯嗎?”
那人還是垂頭不言,不過看他的架勢,輕易是不會再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