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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澆槐花,愁落滿院。
四大爺一句話,屋子裡先前還有的吵嚷聲消失了個乾淨,齊刷刷地看向了謝明秀。
“四大爺!哎我說我的好大爺,這事兒吧,它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樣!”
李林邁了兩步往前,沒曾想那頭四大爺反手一個杵棍甩來,正中李林的腿彎,“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給我滾回去站好!”
李林灰溜溜地撿了杵棍放好,又摸著鼻頭回到了謝明秀身後。
細雨打濕了門前的一小塊地,些許微冷的風被送了進來,謝明秀抬了眉眼,聲音和緩,“四大爺,那日我曾問過李林一個問題。”
四大爺咂巴煙嘴的動作一頓,耷拉著的眼皮那麼輕輕往上抬了抬。
卻見那如花似玉的明姑娘笑道:“那日的問題,李林答不上來,卻不曉得四大爺能否解我心中疑問?”
四大爺默了默,良久才道:“明姑娘請說。”
“那日我問李林:窮,和祖輩,哪個更重要?”謝明秀沒有笑,隻那麼定定瞧著四大爺,“李林沒有答上來,四大爺覺著呢?哪個更重要?”
那日問出這個話時,謝明秀便知道,這個問題,陽山,沒有人能答上來。
祖輩重要嗎?
當然重要,若沒有祖輩,哪裡來的如今的陽山?又哪裡來的如今生活在陽山的子子孫孫?
但窮重要嗎?
初來陽山時,文娘寧願把自己的兒子送去為奴,隻為他能有一口飽飯,能有一件好衣。
山洪爆發時,陽山的百姓寧願冒著生命危險也要去挖溝疏洪水,為的是什麼?不是為了保下家中那僅存的糧食財物嗎?
再往後,謝明秀看著他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又為的是什麼?
買黑豬一事,百姓們為何聞風就動,又為何如潮而退?
這一樁一件,哪件不是由著窮生的果?
幾句話落地,莫說李林,便是四大爺帶著進來的人也各個都默不作聲。
唯有四大爺。
扯了扯他那幾乎全縮進肉裡的乾癟嘴皮,“明姑娘以為,人窮,誌也要跟著一道窮?為了錢,就連祖宗根兒都可以不要?”
“四大爺,人明姑娘壓根兒沒那意思……”
李林是見縫插針地替謝明秀說話,可四大爺一聲怒罵,罵得他是狗血淋頭。
“滾一邊兒去!個小兔崽子,我看你是皮癢!把那嘴給我閉上!”
謝明秀朝如意遞了個眼神,後者心領神會,拉著周揚便將李林按下了,沒給他再繼續說話的機會。
“四大爺想岔了。”
知道先前的話將人得罪了,謝明秀忙道:“正是陽山各個都是有誌之人,家父同我皆感慨不已,才定下這養豬致富的路。”
她說的倒也是實理。
養豬的事還沒落到頭上暫且不論,但縣令大人做的,可都是些實打實的好事。
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四大爺神色稍有些和緩,“謝大人與明姑娘的大恩,咱們那,也不是不記恩的人,隻是這養豬場……”吐出一道煙圈,“換個旁的地也便罷了,那祖宗前頭,能是那隨便沾染的地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