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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秋山,殘霞飛散。
謝明秀是在一個黃昏醒來的。
她醒來時,周遭無人,隻有幾縷暗香隨著晚風浮動。
猶還記得睡過去前的事,謝明秀輕輕抽了抽腳——
“嘶——”
正是這一聲輕呼,引來了如意。
“姑娘醒啦!”
如意很是高興,喉嚨裡頭溢出來的聲音又驚又喜,輕輕柔的,“姑娘這一睡,可足足睡了兩日呢!”
竟兩日了麼……
謝明秀有些怔怔。
她的身子一向是不大好的,但所幸自小便有家中人細心看護著,是以從未如此病過。
初來陽山,她便大病一場。
而後周媽媽日日費心,不敢再讓她有少衣受涼的時候,但前日的事……屬實是個意外。
隻怕她這一病,媽媽又急壞了吧。
謝明秀斂著眉眼,心中生出了些細細的愧疚,“周媽媽呢?”
如意小心扶她起身,隨口答道:“姑娘曉得的,對姑娘的身子,媽媽是最看重不過的。”扯了個軟枕墊在謝明秀腰下,“煎藥熬湯,媽媽更從不假手他人,這會子正給姑娘看著藥呢。”
軟枕是從長安帶來的,放在腰下,綿軟不說,也擋了涼涼的晚風往被窩裡鑽。
病還未愈,謝明秀眉眼都掛著一股子憔悴,唇上也少見什麼血色,往日裡粉白的肌膚如今瞧著,更隻帶著黯光,不複半分晶瑩。
為免後背受涼,如意尋了件外衫給謝明秀,又摸了個軟枕,照樣墊了在後頭。
連著謝明秀的身側,也被如意放了個一尺見高的墊枕。
墊枕上頭鋪著層細細的褥子,謝明秀的手搭上去,正正覺得好。
飲下小半杯溫水,謝明秀往後輕輕一靠,“我記著……是鄔公子送我回來的?”
如意手上動作不停,應了一聲,“鄔公子可真是個仗義人!”
平日總見她不拿好臉色給人,今日倒怪了,破天荒頭一遭倒誇起人來了。
謝明秀唇邊微勾,淺淺的笑落在了上頭,“哦?”
如意拖了個板凳坐下,繪聲繪色道:“姑娘可彆瞧著鄔公子身量瘦,但他卻實打實是個氣力大的!”
聲還沒落地,兩絲緋意便爬上了謝明秀帶著黯光的臉頰,悄無聲息著為病中的她添了幾分顏色。
那日頭先被抱著進屋時,她尚有神誌,隻僵著身子不敢過多同鄔二郎接觸。但環著她後背和腿彎的一雙健碩手臂,其中蘊含的力量,即便她僵著身子,也感受得分明。
而後,她又被鄔二郎抱起。
那時節,她腦袋昏沉,隻能無力地倒向鄔二郎的胸膛,而那結實且硬朗的觸感,就那麼撞上了她的臉。
再然後,她便什麼也不清楚了。
如意的嘴巴還在喋喋不休。
“什麼?”
謝明秀疑心自己是聽岔了,她微微往前傾了傾,“則誠他抱了我一路?”
“是啊!”如意眼裡有些欽佩,“起初我還擔心他吃不住力道,幾次說讓周揚換一換,可鄔公子就是說沒事。又怕驚著姑娘,便一直沒換人,直到抱著姑娘回了家才放下。”
謝明秀退了回去,“該得好生謝他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