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衛隊舉著火把趕來時, 看到的就是自家少將軍抱著人從湖裡走上來的一幕。
少將軍衣服的下擺和衣袖都濕了,外衣裹在不明身份的那人身上,將人從都到尾裹得嚴嚴實實。
浸透衣衫的湖水順著二人上岸的動作淅淅瀝瀝地往地上砸。
氣勢洶洶衝來的眾人都有些懵, 也不知該作何反應。
最後還是護衛頭領先開口問了一句:“少將軍,此人……”
話沒說完, 就被一陣突然響起的咳嗽聲給打斷了。
隻見被他們家少將軍抱在懷裡的人咳得那叫個撕心裂肺,仿佛下一刻便會因為咳得太狠咽過氣去。
一隻白皙纖長明顯屬於女人的手從外衣裡伸出來, 還沒等眾人警惕,那隻手就死死抓住了夏衍的衣襟, 力道之大, 猶如墜落懸崖之人抓住了唯一能讓自己活下來的枝條。
……女人?
夏衍腳步不停,直接朝自己院裡走,一邊走還一邊問:“尋醫閣的大夫還在嗎?”
立刻便有知情的人回了:“夫人怕堂姑娘病情反複, 特將大夫留下了。”
夏衍:“把人請來, 再去後院叫幾個丫鬟過來。其他人都散了。”
“是!”
眾人應聲,不詢問不質疑, 儼然一副惟命是從的做派, 都是軍中的習性。
隻是待眾人散去,護衛頭領還是跟了上來:“少將軍, 這位是……”
這般追問,主要是怕夏衍年紀輕,看到夜闖之人是個女的就心軟。
誰知夏衍說:“認識的。”
哦?護衛頭領的表情頓時變得有些微妙,顯然是想了很多。
夏夙院裡。
有婆子匆匆走進,尋了門口的丫鬟, 隨後那丫鬟便進了屋,去叫了夫人身邊侍候的嬤嬤。嬤嬤出來聽那婆子一番耳語,臉上露出了詫異的表情,隨後便進屋將剛剛聽來的事情,告訴了屋內閉目養神的將軍夫人。
將軍夫人雖有些麵色蒼白,可睜開的一雙鳳眼裡卻絲毫沒有久病之人該有的混沌無神,反而透著一股尋常人所沒有的堅毅。
“夜闖之人是老三認識的女子?”
嬤嬤低眉順目:“是”
“真是胡鬨。”這句聲音有些高了,夫人轉頭去看床上的夏夙,確定她沒被驚醒,便又收回視線,揮揮手道:“尋兩個口風嚴一些的丫鬟去,也叫下麵的人都把嘴閉緊了,誰敢亂嚼舌根毀了老三與那女子的名聲,便灌了啞藥發買出去。”
言辭不帶絲毫當家主母該有的寬厚,卻不見嬤嬤變色,顯然是習以為常了。
將軍府治家向來嚴謹,若非如此,也不能把整個將軍府都守得如鐵桶一般。
很快便有兩個丫鬟去了夏衍的院子,替被夏衍放到床上的林歇換衣擦身。
之後尋醫閣的大夫也來了。
丫鬟將床帳放下,隻拿了林歇的手伸出床帳,給大夫號脈。
林歇已然疼得神誌不清,咳嗽一陣接著一陣。
大夫把手搭上林歇的手腕,林歇卻一反先前站都站不起來的無力,猛地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丫鬟又連忙繞進床帳內,怕林歇又一次不配合,她還用手把林歇的手臂給壓著了。
可丫鬟的力氣哪裡比得過林歇的,大夫不過才虛虛搭上脈,林歇就又一次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便是兩個丫鬟一塊上也壓不住。
“大夫請稍候。”其中一個丫鬟跑了出去。
屋外,換掉了濕衣服的夏衍站在廊下,看著遠處虛空的一點,不知道在想什麼。
丫鬟出來後就把大夫沒辦法號脈的事情給夏衍說了。
夏衍回想林歇剛剛展現出的本事,知道再來幾個丫鬟都壓不住,隻能走進屋內,讓丫鬟再進床帳把林歇的手拿出來。
林歇的手第三次放上脈枕,這次大夫還沒伸手呢,林歇就開始把手往回抽,被夏衍一把抓住了手掌。
林歇是不容易長繭子的體質,即便是熟練了各種兵器,雙手依舊嬌軟柔嫰,摸起來十分無害,一點都不像是浸過血的手。
夏衍握住林歇的手後就彆開了臉,因而也沒看到大夫在診脈後突變的臉色。
長夜軍的醫師陳晉乃是尋醫閣閣主,為救治林歇,尋醫閣各處都拿到過林歇的脈案,隻為求有誰能想出法子,救林歇一救。
因此這位尋醫閣的大夫隻一診脈,便發現了不妥。
隻是他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便沒有亂說話,而是轉身詢問夏衍:“不知在下可否詢問裡麵的姑娘幾句話?”
醫者看病講究望聞問切,大夫這麼問倒也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