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2)

對不起,我瞎 昔邀曉 7926 字 8個月前

那懼怕來得突然,如一隻細足的小蟲, 悄然爬上背脊, 在刹那間叫人頭皮發麻,毛骨悚然。

有那麼一瞬間, 君鶴陽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林歇?”

林歇這回反應倒是沒那麼慢了,她回道:“你說。”

簡單明了的兩個字,甚至沒有故作高傲地把尾音拖長,卻如同在說“我允許你提問”一般,帶著輕描淡寫的恩準。

這是一個俯視的發言角度,很容易讓聽者感到不快,特彆是在談話對象還是康王世子的情況下, 就更顯得自命不凡了。

然而現實就是, 君鶴陽非但沒感到冒犯,反而有些無措地眨了眨眼,因為他感覺不到絲毫的違和, 也因為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對眼前的林歇感到陌生, 甚至還蠢到開口去確認對方是誰, 此刻林歇讓他說, 他總不能實話實說, 說“我剛剛差點沒認出你”吧?

聽起來太蠢了。

於是君鶴陽便用最開始的話頭,岔開了話題。

隻聽他無縫銜接了一句:“常思他以前和現在完全是兩個模樣。”

語調自然,仿佛他們一直就在討論這個,並沒有出現他突然犯蠢認不出林歇的事來。

林歇果然就被帶過去了:“他以前……是怎樣的?”

君鶴陽慢慢適應了和平時有些不同的林歇,對林歇說道:“他以前和我一樣。”

“和你一樣?”

林歇無法想象, 性格沉穩寡言的夏衍,和性情飛揚、愛熱鬨又愛到處交朋友的君鶴陽……一樣?

君鶴陽替林歇慢慢捋:“你想啊,他出生那會兒先帝還在位,姑姑又是嫡出的公主,就算被先帝下旨奪了公主的身份,那也是實打實的血脈,光說出生,整個京城上下,也就他那兩個哥哥可以壓過他去,便是當時的皇子……”

君鶴陽壓低了聲音:“無論是廢帝還是當今,可都是把他當成了親外甥來討好的。”

說完這句君鶴陽又恢複了原先的音量:“後來先帝病重,局勢亂七八糟,先帝就更是倚重作為純臣的姑父了,當時那些個爭來搶去的皇子們也知道先帝的底線,因此誰都不敢碰鎮遠將軍府,唯恐把先帝給氣著,一道旨意下來就徹底無緣大位了。”

“你說那會兒先帝要是早早就把詔書給頒了該多好,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副模樣。”

君鶴陽感慨了一句,然後接著說回正題:“而且常思還比他那兩個哥哥厲害,學識好,習武的天賦也高,自然是受儘了矚目與讚揚的。”

“你說,就這樣長大的常思,那脾氣還不得和我一樣?不,是比我還隨心所欲,天天闖禍。”

林歇以沉默表達了自己的不信任。

君鶴陽:“你也彆不信,你想嘛,他的字是什麼——常思,姑父為什麼要給他取這個字?就是希望他少惹禍,彆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結果可倒好,經過‘常思’,他惹禍的手段是越發高超,都快成京城一霸了,這才十二歲就被姑父扔到了軍營裡,禍禍敵軍去了。”

“那會兒雖然是廢帝在位,可廢帝起初對鎮遠將軍府還是很器重的,也是到了後來……”君鶴陽歎氣。

林歇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廢帝繼位後的第七年,將軍府惹了廢帝猜忌,鎮遠軍由原先的二十萬被裁撤至十萬,並被派往邊境駐守。

再後來……

一旁的夏媛媛突然出聲,接了君鶴陽的話:“後來大哥二哥走了,三哥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林歇微微低頭。

那年,夏衍十六歲,親手把自己兩位兄長的屍骨從死人堆裡刨出來,帶回了軍營。

無論過往如何的性情飛揚少年意氣,經過這麼一遭,不可能半點改變都沒有。

君鶴陽這才反應過來夏媛媛還在邊上呢,猛地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朝著夏媛媛連聲道歉。

他也是被林歇剛剛那一嚇給嚇糊塗了,竟忘了夏媛媛就在一旁,還當著人的麵說了這些舊事。

夏媛媛擺擺手,甚至還很體貼地和林歇說了句話,來緩和氣氛,好叫君鶴陽不那麼尷尬:“我還曾苦惱呢,三哥如今這麼悶的性子,若是沒人喜歡討不著媳婦可怎麼辦,誰知遇到你,他就全然不同了。”

夏媛媛笑著說道:“很久沒見到這樣的三哥,我挺開心的。”

君鶴陽還在懊悔剛剛的失言,此刻便一個勁地順著夏媛媛的話說:“就是就是,這些年除了軍中之事,少有他在意的,對了,常思那隻狸奴你收到了吧,他當初隻說要找摸著舒服的,不拘是什麼。我還覺得這份禮物太簡單了,誰知道他找了一大堆兔子狗的全扔到軍營裡去了,說是膽小的不要,怕血的不要,怕他的也不要,最後挑來揀去,可算讓他找到一隻粘人粘到缺心眼的狸奴,就算夏衍剛進林子裡殺了隻凶獸滿身血呢,那小狸奴也敢往他身上爬。”

夏媛媛果然被逗笑了,君鶴陽也鬆了一口氣。

林歇站在他們兩個中間,慢慢消化剛剛聽來的事情。

他們說話間,台上的比試已經過了好幾輪,台上的人也不像原先這麼多了。

林歇看看不見,聽又聽不清,和身邊專注高台的人不同,她基本就是在乾等著比試結束。

君鶴陽看她無聊,便就陪她說了幾句話。

所以君鶴陽能廣交好友不是沒道理的,他總能在意身邊的人的感受,並給予幫助。

隻是兩人終究不熟,唯一能聊的夏衍又因為剛剛的話導致君鶴陽不太敢碰。

沒聊幾句就有些聊不下去了。

直到君鶴陽說這京城裡就沒他不知道的事情的時候。

林歇突然問了他一句:“你知道君葳他們在禦書院的情形嗎?可有人欺負他們?”

君鶴陽一愣,雖然不解林歇為何突然這麼問,但還是答了:“聽說過一些,禦書院畢竟都是皇親國戚,他們二人的母親是長公主,那些走一步想十步的人精自然是不會得罪他們倆的,就是……”

“就是什麼?”

君鶴陽:“太子對他們頗為不滿。”

當今的嫡子都被廢帝殺光了,剩下寥寥幾個庶出,資質一般,但許是被先帝不立太子的行為坑害過,當今剛登基那年便從庶子中尋了個還算可以的,立了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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