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撇嘴:“我們能做什麼,蕭將軍她本就是個直腸子,想對誰好卻隻能憋著,不憋壞才怪呢。等憋壞了,自然也就無所顧忌了。”
“姑且信你這一回。”林歇又問:“長公主府那邊如何?”
木樨:“什麼都找不到。”
果然。
林歇低頭,用拇指揉搓另一隻手的掌心,突然的,她抬頭對木樨說:“叫六七、六九去找君葳君蕤兩個,把我們三年前今上登基後棄用的那套暗碼教給他們。”
木樨愣住:“教給他們?”
林歇:“嗯。”
他們之間,總得有能夠聯係的方式。
四月,鎮遠軍班師回朝。
將帥騎馬入城那日,林歇沒去,在自己屋裡睡得昏天暗地。
宮中舉辦的接風宴後,又有人邀請夏衍,夏衍隻說自己還在孝期,婉拒邀請,旁人也不好勉強。
好不容易從宮中出來,夏衍先是快馬出城,去祭拜了自己的父親,待到天色不早,才回到府中。
夏衍回府後先去見了自己的母親。
將軍夫人的模樣和夏衍出征時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雖是有六個孩子的母親,若大兒子還在,她還有可能早就是當祖母的人了,可畢竟出身尊貴保養得當,她向來就是年輕貌美的模樣,直到如今,她的臉上才終於顯現出了老態。
但這已經比夏衍想象的好太多了,母親雖然深受打擊看著老了許多,但人還在,如今的精氣神也還算可以。
他在離開前甚至做過最壞的打算,所以如今這般,他已經很是滿足。
將軍夫人似乎也是看開了,話語腔調雖然還是以往的模樣,可卻沒有曾經那麼銳利,與夏衍也吵不起來了,隻和他說了如今家裡是夏媛媛管家,有什麼狗屁倒灶的事情彆往她這裡送,還說……
“你如今要守孝三年,卻也不好耽誤人家姑娘。你不在那會兒,家裡也是多虧了她幫忙,你若裝死不出聲,故意拖著婚期那便是恩將仇報,無論如何都要去問問她。她不願等,那也是理所應當的,若她願意,你就給我老實些,彆仗著翅膀硬了就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麼想著法子要把人娶過門的。”
夏衍安靜聽著,也不再像以前那樣隨口頂嘴了:“兒子會記得的。”
“老五呢?可來了消息?”將軍夫人問的是那個一心從商,被夏衍找了商隊送出去的五弟。
夏衍:“給他傳信之後,他便去了南夏。”
將軍夫人:“他乾什麼了?”
夏衍:“他帶著商隊潛入南夏皇都,高價倒賣各種從陰楚弄來的稀罕物件,又用這筆錢財將此事散布到陰楚,使得陰楚商人紛紛冒著路途遙遠會有巨大損失的風險,帶著大批貨物去了陰楚倒賣取財,那些皇室貴族要享樂,自然就要錢,要用錢,自然就需要開源節流,南夏最初是增收賦稅,後來起了民怨,又開始克扣軍餉。”
說到這裡,一切就儘在不言中了。
“如今他還在南夏,一時半會回不來。”
將軍夫人閉上眼:“隨他去吧,你們也都長大了,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夏衍:“母親。”
將軍夫人:“嗯?”
夏衍:“三年孝期後,媛媛年紀也大了,怕是不好找婆家,還有夏夙,她那性子,想找個托付終身的,想也知道不容易。母親,我沒那功夫管她們,未央也沒有,還是你來吧。”
將軍夫人定定地看著夏衍,半響才道:“一個兩個,都是不省心的。”
夏衍:“勞煩母親多操心了。”
從主院出來,夏衍又去看了夏媛媛。
有陳晉的診治,夏媛媛又打從心底振作了起來,如今狀態真的比以往好了許多。
夏衍來時,夏媛媛正在院裡聽管事婆子回話,原本溫和如水的姑娘,行事起來竟有了幾分她母親那般殺伐果決的影子。
隻是看到夏衍,夏媛媛又變回了那個溫溫柔柔的妹妹。
待下人散去後,她還和夏衍抱怨,說自己接手管事後夏夙立馬就罷工了,沒過幾天夏席也不乾了,現在整個家都是她再管,雖然管得過來,但是很累。
夏衍:“可你看起來精神不少。”
夏媛媛也不反駁,她翻翻手邊的賬冊:“嗯,忙起來,心會安定許多。”
說完又笑:“三哥回來,就更加放心了。”
隨後夏衍又去看了夏夙。
夏夙還是老樣子,折騰她屋子裡那堆機關,不同的是那些機關不再是溫和無害的匣子鎖扣,而是充滿了殺傷力的箭弩或等比縮小的攻城器械。
夏衍一看便知這些東西能拿來做什麼,隻是夏夙終究是閨閣女子,不曾接觸過戰場軍隊,做出來的東西多少還是差些實用性,於是他便給了夏夙一枚令牌,方便她隨時能去軍營之中。
夏衍最後才去看了夏席。
他也是在宮中麵聖時才知道,自己六弟許多詩詞都在家中管理不嚴的情況下被人給傳了出去。
那些詩詞有老六曾經寫下的,也有在父親離世時寫下的,無一不感人肺腑,真情流露。
一時間,這個不過十四歲的少年郎的才子名聲,竟越過了許多風流名士。
且因守孝閉門不出,他的形象也就變得越發神秘起來。
隻有少部分人知道,他不是不出門,而是隻去史老太傅府上,研究學問專心備考,隻等著出了孝期就下場,好能更早步入朝堂,為兄長分憂。
挫折能使人消沉,卻也能使人堅強。
待到夜深。
夏衍梳洗後換了衣服,趁著夜色,去了北寧侯府。
他來到那條熟悉的巷子,翻過那麵翻過無數次的牆。
黑暗中似有人要襲來,卻又被另一個人拉住。
空氣中傳來細小的聲音:“是鎮遠侯。”
於是兩個影子便又潛入了黑暗之中。
夏衍也認出了,那是長夜軍的人。
夏衍從夏媛媛那裡知道了林歇尋得的自己父親死亡的真相,也知道林歇去過秀隱山,若要在不讓秀隱山掌門逃脫的情況下把整個秀隱山弄成如今的空山,必然是需要長夜軍幫忙的。
隻是他沒想到,林歇如今的住處也會有長夜軍把守。
不知為何,聯想到夏媛媛所說的,林歇如今很少出府,連書院都不去的情況,他總覺得有些不安。
夏衍踏入榕棲閣主屋。
屋內很是安靜,床帳將床圍蓋的嚴嚴實實,夏衍掀開床帳,隻見床褥上,那個抱著貓的女子正用臉蹭著枕頭,帶著困意的嗓子拖長了音調,沙啞慵懶:“回來了?”
簡簡單單三個字,撫平了夏衍心中不知所起的慌亂。
“回來了。”
他將熟睡的貓從林歇懷裡拎出來,扔進竹籃子裡,用衣服蓋住。
如今天氣不會那麼冷了,厚重的衣服都被收了起來,夏衍怕貓輕易就能把衣服扒拉開,就蓋了兩件上去。
被驚醒的貓伸爪子撓了夏衍的手背,等夏衍把它困在籃子裡,它喵喵兩下就又睡了過去。
夏衍熟門熟路走到臉盆架子前,把自己被小貓撓出來的細小傷口給衝洗了,這才回到床邊,脫掉身上的衣服,躺進了林歇的被窩。
床帳拉上,熟悉的空間裡,是夏衍熟悉的味道。
林歇半夢半醒地蹭到夏衍懷裡,鼻尖嗅到一絲血腥味,便胡亂摸索著找到了血腥味的來源——
那道被小貓撓出來的小口子。
林歇用嘴唇碰了碰傷口,又用臉蹭了蹭。
默了片刻像是睡著了一般,然後才又掙紮著醒來,仰頭對夏衍說:“讓我摸摸你身上的傷。”
夏衍:“睡了。”
“不給摸就不睡。”林歇說到做到,明明腦子都是懵的,還能使勁坐起身來,一副態度堅定的模樣。
夏衍隻能跟著坐起身,脫了裡衣,讓林歇用手去碰。
夏衍不是第一次上戰場,原本身上就有不少的傷疤。
那些疤痕林歇也曾細細數過,所以此刻,她也沒花多少功夫,就辨認出了新添的傷口,還有的傷口用紗布蓋住了,林歇不敢拆開,也不知道下頭是個什麼情況。
就很心疼。
夏衍看林歇都摸過了,這才抱著人又躺回去:“好了睡了,趕著回來我都三天沒好好休息過了,好累。”
林歇這才反手抱住夏衍,把自己嵌在夏衍懷裡,乖乖軟軟地說了句:“明天帶你去九曲機關樓”
夏衍:“嗯,辛苦你了。”
“才不辛苦……”林歇說完,收緊了手臂,好能更加貼近夏衍胸膛之下那顆跳動的心臟。
夏衍也不約而同地做出了同樣的動作,兩個人都像是恨不得把對方揉進骨血一般,用力地抱著對方,被下的雙腿也是交疊糾纏著,緊緊的,不願鬆開分毫。
作者有話要說: 就差一百字六千,假裝就是日六了(叉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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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葉神、不好意思給您惹蘑菇了、葉神、糯米糕四位小天使的地雷(肝疼的作者給你們每人一個麼麼=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