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偏著頭好奇的看著她,眼睛閃亮亮的,那眼神……仿佛就在看剛從外麵撿回來的小動物,好奇她這是在做什麼?
穆曉曉:……
她一股腦的從沙發上坐了起來。
秦怡還是看著她,以為她坐起來之後還要鬨騰什麼,她是有點好奇,因為從小到大她身邊的人都沒有這樣的,彆說是撒潑了,大聲跟她說話的都少,如今看見穆曉曉這麼鬨騰,她還真的有點……新鮮。
穆曉曉:……
她現在真的很想回大小姐一句,她經常對自己比劃的話。
——看什麼看?戳瞎你的眼。
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
穆曉曉感覺自己的人生還沒這麼挫敗過,真真是遇到了事業的滑鐵盧,好在大小姐的傷心事兒翻篇了,她自己的難受還可以承受,也不算是一無所獲,心理師不就是要有這樣的奉獻精神麼,專業敬業的她可以的。
“餓不餓?”
刨除最初的尷尬,穆曉曉開始沒話找話了,她知道大小姐現在雖然嘴上沒有安慰她,但心裡一定愧疚,很有可能會點點頭,跟著她吃點東西的。
但大小姐永遠是大小姐,秦怡抬了抬手。
——你是豬嗎?
從早到晚,穆曉曉的嘴就沒有停過,一直在進食。
穆曉曉:……
今天,真是一個紮心的夜晚,算了,大小姐不吃就不吃吧,她看秦怡這樣也好的差不多了,也該讓她睡覺去了。
“大小姐,你該休息了。”
秦怡坐在輪椅上表情淡淡的,那眼神,穆曉曉熟悉極了。
——你算幾個蔥,敢安排我睡覺?
如果是以前,穆曉曉肯定在收到刀子眼之後縮縮脖子,啥也不敢說灰溜溜的走了。
可現如今,她麵含微笑,看著秦怡:“你要是不困?我再給你唱首歌?”
話音剛落。
大小姐隻留給了她一個背影,軲轆著輪椅走人了。
穆曉曉看著她那倉皇的樣子,忍俊不禁的,真是可愛。
奔波坐了一天車,穆曉曉也挺累的,等洗完澡出來的時候,整個家已經靜悄悄了。
隻是三樓大小姐房間還亮著燈,不知道在做什麼,因為隔音效果好,也聽不見聲音。
穆曉曉仰頭盯著看了一會兒,忍不住皺起了眉。
大小姐這是又失眠了麼?
穆曉曉觀察過之前秦怡會睡不著覺,但那時候,倆人的距離還比較遙遠,她不能乾涉,也無法乾涉。
現如今,她總不能放任她這麼下去,這驅車勞頓了一天,又麵接待了秦霜,身心俱疲,秦怡就是鐵打的身體也該休息一下。
不是必要時刻,穆曉曉不希望大小姐使用藥物,就是再好的藥物用久了也會有依賴的,凡事兒還是得對症治療的,或者,她幫她按摩一下腿,大小姐會舒服一些?
這個家裡,現在沒了宋嫂,就穆曉曉和小翠親近一點的住在這兒,其他人都是第二天早上會過來,所以會顯得有點空曠寂寥,小翠看樣子今天是被秦霜嚇得不輕,很早就睡覺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穆曉曉總感覺從宋嫂走了之後,小翠就有些懈怠了,對大小姐沒有以前那麼積極了,偶爾的也會跟她說一些抱怨的話。
這或許是人之常情的吧。
穆曉曉沒有多想,她抱著被子,縮在客廳的沙發上,這樣容易觀察秦怡。
大小姐是很注意私密性的。
透過窗簾隻能看到一個輪廓,聲音這個距離,關上門也基本上聽不到。
穆曉曉觀察了一會兒,隻能隱隱的看著她一個背影,好像並不是以前常有的靜坐,而是隱隱的胳膊在動。
淩晨一點鐘的時候,萬籟俱寂。
穆曉曉雖然困得不行,但是看著淡黃燈光之下,大小姐的倩影有點心酸。
其實,她也不像是外界說的那樣,難以接近。
大小姐很可愛的。
她就好像是一個從小被家庭保護的很好的孩子,驟然讓她發現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之前大家對她的好,全都是有所圖,連唯一的父親的愛都不純粹,隨時可以被替換,這樣的情緒,放誰身上不得崩潰,她已經很不錯了。
她的胳膊在動……
穆曉曉在分析,或許……在看母親留下的遺物?或者是表姐留下的信件?勾起往事還在黯然傷神麼?
她見過的病人太多了,身為優秀的心理師,穆曉曉已經可以通過簡單的動作分析出大體走向了。
秦怡的確失眠,她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也就清晨的時候能眯著一小下,之前的她一直都是沉默的坐在一樓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
天氣好的時候,或許可以看到幾顆明亮的星光。
天氣不好的時候,就是那一望無儘壓抑的黑色。
她早已習慣了。
這三年來,她一直是這麼過的,宋嫂心疼她,不止一次在深夜裡披著衣服出現勸她回去睡,說不動大小姐,她就陪著她,一夜一夜的陪著,秦怡知道她的心思就留在自己的房間裡不出去。
反正,心都空了,在哪兒,看什麼都一樣。
隻是……近期,因為穆曉曉來了之後,大小姐沉浸又悲傷的夜生活似乎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數著表,一直等到一點半,穆曉曉終於是鼓起勇氣了,準備去上樓找大小姐了,總不能就這麼熬到天亮吧?
挨訓就挨訓吧,招人煩就招人煩吧,反正她這麼做也不是一兩天了,有一句話叫什麼?食君俸祿忠君之事,大小姐也就相當於她的boss了,就是失眠,她也去陪一陪她,大不了威脅她,再不睡覺就給她唱歌了。
夜,實在是太靜了,針掉在地上都可以聽到。
穆曉曉小心翼翼點著腳尖,大氣都不敢出,一路爬著樓梯,她琢磨著怎麼樣溫柔的敲一敲門,說點什麼話才不至於被大小姐罵的太厲害。
打工人的心路曆程有幾個人懂?
大小姐在改變,穆心理師同樣在改變,她已經由當初剛來的時候信誓旦旦的想要治好秦怡的壯誌雄心變成了怎麼樣少挨幾句罵的心酸卑微。
當她走到三樓的時候,隱隱的感覺不對勁兒了……
有很輕的音樂聲從房間門裡飄了出來。
穆曉曉身子僵了一下,她停在原地,不可思議的掏了掏耳朵。
她沒聽錯吧?
大小姐睡不著,練琴很正常……不是有很多孤獨又高尚的藝術家都這樣麼?
可是,這曲子,不大對勁兒啊。
穆曉曉認真的聽了一會兒,再三確定之後,她輕輕的敲了敲門。
也許是門裡的人彈的太投入,也許是大小姐認為這麼晚了,不該有人敢吃了熊心豹子膽來敲門,並未在意,她的門是虛掩著的,隨著穆曉曉敲門的動作,被敲開了一個縫。
透過縫隙,微弱的暗黃的燈光投了過來。
穆曉曉對天發誓,她不是故意往裡看的,可就正正好好看見了。
而一直彈琴的人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她遲疑了一下,緩緩的轉過頭來。
四目相對那一刻。
兩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穆曉曉看著手裡抱著她的兒童琴的大小姐,整個懵逼了。
臥槽?!
她是誰?
她在哪兒?
為何大小姐會拿著她的兒童鋼琴在彈《兩隻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