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枝芽外露,氣候微涼。
今日雲州第一世家陸氏大宅聚滿了人,宗親家眷陸續走出祠堂,麵色輕鬆,眉色輕舞。
陸氏剛結束了一年的祭祀大禮,陸家後嗣的肩上又卸下了一層重擔。
祭禮結束後,各門宗親聚首,相互問候。
“姑母、嬸母、姨母請用茶。”
林晚傾和婢女端上備好的茶果,熟練地伺候著每一位前來祭禮的長輩。
“許久未見,長媳婦還真是一點沒變,這些活就交給下人嘛,也不怕累著自己個兒。”
“晚傾做習慣了,怕有些孩子伺候不周,今日又是大日子,可馬虎不得。”
林晚傾將那杯冒熱氣的青梅茶從婢女手裡的托盤上端下來,恭敬地回著姑母的話。
“晚傾這孩子就是這樣,怪不得大哥總是誇你,說你怎麼怎麼賢惠,航之娶了你,那是有福的。”
“嬸母過獎了,晚傾要學的還有很多。”
“你謙虛了孩子,自打你嫁入陸家,這後宅連個耗子都沒有,陸家的人還都被你養得白白胖胖的,連那些在背後說陸家和航之閒話的人都乖乖閉了嘴,這可不就是長媳婦你的功勞嗎?”
“嬸母言重了,這都是晚傾應該做的。”
嬸母那乾瘦卻白皙的手拍了拍林晚傾的手臂,眼裡是長輩對她的肯定。
林晚傾放下茶果後,因諸事繁忙,便帶著自己的婢女恭敬地退了下去。
“哎,這孩子雖好,但就是可惜了這肚子,她和航之成親都三年了,怎麼肚子還沒動靜?”
姨母抿了口茶,皺著眉說道。
這話題敏感沉重,幾位婦人都想不出其中緣由。
“是不是他們小兩口不懂來事呢?”
“這不都有教引嬤嬤的嗎?再說,長媳婦不懂,航之能不懂嗎?”
“那會不會是身上不行呢?不會是長媳婦她……”
林晚傾還未離開多遠,熱鬨的席麵也遮蓋不住三位長輩的聲音。
“事實根本並非如此,夫人怎麼不和她們解釋呢?”
“現在是什麼場合,少說話多做事,我平時都是怎麼教你的?”
“是……”
春芽聽到那些談論林晚傾的不實言論,小聲抱怨道。
林晚傾輕聲訓誡婢女,但麵上的表情毫無變化。
她依舊忙碌地伺候各房長輩,壓根沒有空閒的工夫去理會那些閒言碎語。
而且,長輩並不知道這件事的始末,胡亂猜測也很正常。
錯不在她,林晚傾笑而不語。
忙碌了一日,宗親們陸續離席散去。
林晚傾做好宴席的收尾,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中。
今日就一個字,累。
但一想到她和陸航之的約定,林晚傾便認為自己還能再拚。
人活這一世,既然年輕的時候沒有作為,那就可以計劃養老了。
而林晚傾如今能期盼的,就是挨到她和陸航之的和離之日,拿著他給的和離費遠走高飛。
不過她也是要麵子的,她可不能拿了陸航之的養老費走了,卻給人家留下說閒話的把柄。
所以在離開陸家之前,林晚傾要做好這陸家八代長媳的角色。
“夫人,您今日為何不同長輩們解釋呢?這生不出孩子又不是您的錯。”
春芽捏著林晚傾的肩膀,又說起了這個話題。
她是真心為林晚傾好,才多了這嘴。
“是啊夫人,自打成婚之後,姑爺從不來您這兒,這難道不應該是姑爺的問題嗎?而且夫人您今日起早貪黑到現在,也不見姑爺來,好歹,也回來關心關心您的身子啊……”
春芽說完,夏草也趕忙附和。
林晚傾半倚在房中那張酸枝木貴妃榻上養神,絲毫不在意春芽和夏草的抱怨。
她們同樣不知內情,林晚傾覺得沒必要和她們爭執這個。
“你們去準備一下,我要歇息了。”
“夫人!”
“好了,快去吧,我想你們也累了,伺候完這裡你們也回去吧。”
林晚傾打斷春芽,女孩隻好低頭回了句“是”,便不再多言。
夏草端著桃木托盤正要去打水,出門的時候卻撞上一個人。
“姑、姑爺……”
林晚傾聽到夏草的聲音,立即望過去。
這個時候他怎麼會來?
林晚傾趕緊調整姿勢,但她身上過於乏累,沉重得難以起身。
“你坐著吧。”
男人緩緩走來,隨意一語。
“是。”
林晚傾暗暗吐氣,心裡也沒有那麼沉重了。
陸航之身如長竹,英偉挺立,他隻是徐徐而來,身上如同跟了一陣風。
男人走近那張貴妃榻後,似乎是對這房中的裝潢不大熟悉,他猶豫了一下,才緩緩地俯身坐到身後的金木圈椅上。
林晚傾雖然被允許不用起身,但陸航之進來後,她也不能沒有教養地半倚在貴妃榻上。
她放下雙腳,手肘微微倚靠著貴妃榻。
肩上和腳底的疲勞侵襲著她,即便如此,林晚傾還是吩咐春芽站到一邊。
春芽停下了按摩的手,乖巧地移到邊上。
待春芽站好,房中唯一的響動也沒了。
陸航之默不作聲,林晚傾也沒有動靜,房內鴉雀無聲,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