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白菜貴十多倍而已?
李主任嗬嗬笑道,“比起楠木和檀木,這種木料還是小了很多,不適合打大件,所以賣不起價來。木料公司在當地的收購價隻有8分,3毛是經過處理再加上運輸到京城等費用的價格,所以我建議你用這種木料,便宜還好用!”
陳凡眼角微抽,那確實是挺便宜的!
後世正經的海黃木,一噸價格在幾百萬之間,換算成斤,就是4到5千,對比3毛錢,漲了一萬多倍!
這比撿錢還輕鬆啊。
陳凡轉頭看了一圈,最後說道,“就黃花梨、金絲楠和紫檀這幾種吧,以便宜的海南黃花梨木為主,重要的臥室就使用金絲楠木和紫檀木。”
他說著歎了口氣,“買了院子、建了房子,沒錢了啊!”
看他黯然神傷的樣子,李主任有點憋不住。
昨兒個您包裡的那10
000呢?
就建幾座房子,再打全套家具,……哦,確實有點不夠。
看來待會兒要去跟覃隊長商量商量,多用倉庫裡的“舊材料”,儘量把建築成本降下來。
懷著憐憫的心情,李主任又帶他去家具廠定製家具。
陳凡沒有太出頭,就著家具廠的產品畫冊,挑選了幾批款式,木料就從建築倉庫去拉,算是來料加工,隻需要給點加工費就行。
(70年代外貿紅木家具產品畫冊,香港德信行和澳門南光貿易公司代理)
付了定金,陳凡心裡盤算了一下,突然發現錢不夠了。
儘管用了大量的舊材料,可那麼大的院子,要建一套四層帶辦公樓的綜合樓,再建一組由兩棟彆墅和若乾小景組成的建築群,打了折上折也要1萬5。
若是按原價,兩萬塊都打不住。
他在盧家灣的那房子,如果按照市場價,也得四千多呢!
這個價格已經夠良心的了!
然後這些木料和加工,又花了四五千,所以他箱子裡的兩萬塊正好花完!
懷著忐忑的心情,陳凡回到李老伯的小院,還沒進門就唉聲歎氣。
正屋裡麵,張玄鬆正在跟兩個老夥伴回憶,“前麵是對外的地方,後麵就是宿舍和習武的私留地,外人都不讓進,除非有道友借宿……”
然後就聽見歎氣聲一下接著一下,他不禁扭頭看去,“怎麼了這是?”
陳凡拿著自己的茶缸子倒了杯水,到他對麵的椅子上坐下,先灌了一大口,才歎著氣說道,“沒錢了啊。”
張玄鬆眨眨眼,轉頭看看同樣莫名其妙的李尚德和林遠祥,再看向他,“不是,你昨天晚上箱子裡不都還有兩萬塊麼,錢呢?”
陳凡抬起頭,“昨兒個不是買了個院子麼,今天去建築公司請他們建房,那錢都……”
說著比劃了兩下手勢,“就沒了。”
林遠祥眨眨眼,盯著他問道,“你要建什麼房子要兩萬塊?”
張玄鬆也眉頭緊皺,“就四合院那樣的,一間屋子也就三四百塊,你就算建個五進的院子,也隻要一萬五啊,再說了,你建那麼大乾嘛?”
陳凡乾笑了兩聲,“昨晚您幾位睡得早,沒看見我畫的設計圖,我那不是四合院的房子,是小樓房。”
張玄鬆更懵了,“小樓房麵積更小,你的怎麼要這麼多錢?”
陳凡比劃了兩下,“我自己那房子不大,買地的時候不是說要給棉紡廠和機械廠弄個辦事處的位置麼,就建了個四層樓的綜合樓,一樓、二樓辦公,三樓四樓是宿舍那種。”
“伱傻呀。”
林遠祥趕緊說道,“這錢你得讓他們單位出啊,哪能你自己掏?!”
陳凡連連點頭,“對對對,是要讓他們出。”
隨即訕訕笑了兩聲,看向張玄鬆,“我不是還欠張師父一萬一麼,就沒那麼快還上。”
張玄鬆兩眼一翻,“我就沒指望你還。”
頓了一下,他指著床榻上的小書包,“我全部身家就剩這一萬,也給你了,反正我就一個要求,等時機成熟,你得給我把朝陽觀支起來!要是錢不夠,找你林師父補去。”
陳凡一聽,頓時喜出望外,沒想到還有進賬?
這個師父認得好啊!
當然,林師父也是很好的,以後肯定不會冷眼旁觀不掏錢。
張玄鬆看他跟變臉似的,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隨即眯起眼睛看他,“你小子可給我記住了,要是事情辦砸了,我可饒不了你!”
陳凡渾不在意,走過去將書包挎上,義正辭嚴地說道,“您放心,到時候要是沒錢修道觀,我自己就是泥瓦匠兼木匠,就用那倉庫的磚瓦給您把道觀建起來!”
張玄鬆一聽,本來還有點信心的,忽然心裡沒底了,“你還是泥瓦匠?”
陳凡比劃了兩下,“我自己的房子就是自己建的!還是茅草頂呢。”
張玄鬆兩眼一黑,“茅草屋啊?!”
林遠祥忍不住哈哈大笑,“臭小子,說話講一半,儘嚇唬你張師父。”
隨即對著張玄鬆笑道,“老肖寫的信裡說過,他的房子是他自己設計,村裡人都有力出力、有材料出材料,幫他建起來的,是盧家灣第一座小洋樓,氣派得很。
這小子也是正兒八經的泥瓦匠和木匠,篾匠的活也懂一些,另外還有一手雕刻的手藝,那本事老師傅見了都說好,我看神像就可以讓他雕。
乾脆啊,你也彆找其他人了,就讓他去建那個道觀,說不定還更好。”
張玄鬆咂了咂嘴,轉頭看向滿臉笑嘻嘻的陳凡,正想問他到底是學哪一行的?
可想想他自己看書就能學會各門秘傳絕技,似乎本事多一點也很合理?
……個鬼啊!
他當即灌了一口茶,氣得連連揮手,“滾滾滾。”
陳凡拎起自己的大行李箱便跑,“師父們再見。”
張玄鬆放下茶壺,轉頭對著兩個老夥伴說道,“跟他一比,就感覺自己一把年紀活到了狗身上。”
林遠祥靠在床榻上,哈哈哈地笑得說不出話來。
李尚德慢悠悠地倒了杯茶,說道,“誰讓你比的,你看看我們,我們就不比!不僅不比,誒,他還是我們徒弟,你說氣不氣!”
張玄鬆,“……?好
像也對。”
……
陳凡背著帆布挎包,提著大行李箱,到前門大街上的出租車站叫了一輛出租車,直奔沙灘北街2號。
那裡便是剛剛恢複辦公的文聯辦公室。
路途不算遠,就在景山公園東側。
如果張玄鬆就選昨天新買的院子建道觀,恰好以景山為中間,各占一邊。
陳凡坐著車遙望景山,心裡還挺開心,想著以後自己就可以左右橫跳,左跳是道士、右跳是作家,主打一個跨界!
他卻不知道,馬上就會有超級大的“驚喜”等著他。
其實沙灘北街這裡本來不是作協的辦公點。
最早的時候,作協在東總布胡同22號,建國初期的許多文藝界大事,都是在這裡發生,當時文聯沒地方去,作協便讓他們也在這裡辦公。
後來文藝界知名人士的追悼會也在這裡舉行。
再後來因為地方太小,又恰好趕上建國初期各個單位都大興土木,文聯便也乘著東風申請了一塊地修建大樓,位置還挺好,就在王府井大街北口、首都劇場南側,占地麵積就有5196平方米,那叫一個大喲。
地下1層、地上5層、局部6層,高22米,木門窗、內部水泥地麵,還設有電梯一部,外部是青磚清水牆麵,底層水刷石,看著就闊氣。
甚至還弄了一個文聯俱樂部,專門用於文藝界人士聚會。包括禮堂、茶座、彈子房三個部分,並設有小賣部。
那時候茅盾、周揚、田漢、夏衍等人經常過來參加活動。
後來就不行了。
等他們前腳從這裡離開,70年這棟樓就成了商務印書館和中華書局的地盤。
所以現在文聯、作協要重建,隻能另尋辦公地址。
可這年頭哪哪兒都缺房,回京辦公的單位可不止文藝界,從學術到工廠,幾乎各個單位都有,大家都在瘋了似的找房子,哪有空餘的挪給他們?
沒辦法,籌備小組隻能在《求是》雜誌的院子裡搭了幾間木板房,充作臨時辦公場所。
也就是現在這個地址。
等陳凡從車上下來,交了介紹信進了院子,看到那幾間可憐巴巴的木板房,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前天自己還在可憐道協、隻能窩在一棟老房子裡等待天亮,今天就親眼看見全國作協寄人籬下的慘狀。
原來大家都一樣啊?!
不是,《求是》辣麼大的雜誌社,就騰不出幾間辦公室給他們用嗎?
帶著滿腔疑惑,陳凡按照門口守衛的指引走到木屋前,輕輕敲了敲門,弱弱地問道,“請問,這裡是作協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