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灰塵散開,看看曾經住過的房間,裡麵的格局依舊,竹床、櫃子、八仙桌和椅子都在,而且整整齊齊,看得出離開的人走之前、應該打掃過。
他沒有多待,將門帶上,再走到曾經薑麗麗住的房間門口,推開門看了一眼。嗯,和剛才的房間差不多。
再抬起頭來,一塊巴掌大的鏡子黯淡無光。
陳凡忍不住咧嘴直笑,伸手將門拉上,原地站了一會兒,再到後院逛了一圈,這才轉身離開。
從外麵將院門關上,陳凡開始自我反省,我才30歲,就開始回憶過去了?
不對,這一世我18!
陳凡抽出旱煙杆,填上煙絲點燃,一手拿著煙杆抽著,一手背在身後,嘴裡哼著小曲兒,慢慢往村子走去。
“小夥兒年年十八歲呀、咿呀一十八……”
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是紅磚青瓦的小洋樓,就連以前隨便亂搭的雞籠鴨棚和兔籠,都成了用磚瓦建成的半開放式養殖棚,大上午的,裡麵就傳來嘰嘰喳喳嘎嘎嘎的聲音,熱鬨得很。
隻有豬在睡覺。
這種養殖棚一般都建在後院的菜地旁,房子前麵,則是一間廚房,房前的場坪上,有狗子蜷縮著身體趴在門口補覺,但當有路人經過,它們立刻便抬起頭來。
陳凡現在跟狗子們熟得很,它們看了人,也不起身,甚至連叫都懶得叫,隻是嗚嗚兩聲,又趴著不動。
狗子不理他,還好有人理。
家裡有人的,看見陳凡,都遠遠的揮手打招呼,“陳老師沒去招聘會啊?”
陳凡也揮了揮手,“有楊書記他們在,我去湊什麼熱鬨?”
有男人在家的,會走出來敬煙,“楊隊長他們去挖甲魚了,這兩天估計要分一分,明天有空沒,來我家喝酒。”
陳凡接過煙夾在耳朵上,“後天行不行?明天要去9隊。”
到處吃請,已經成了陳凡的常態,隻要楊書記他們不來家裡打秋風,他就不用自己做飯,幾乎是走到哪兒就吃到哪兒,而且邀請多得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對了,聽說以前6、70年代,有些地方上門做客要自帶口糧。
這種事在南湖公社也有,但僅限於鎮上,而且也不是帶口糧,而是給糧票。
沒辦法,每個人的糧食都是限量的,客人吃了、主人家就要少一份,當然要將糧票補上,至於買糧的錢,則是由主人家承擔。人家過來做客,不至於連幾毛錢都出不起,家裡缺的是糧票,不是錢。
但是在盧家灣,卻是連糧票都不用帶。
一方麵是沒有糧票,另一方麵,除了少數幾年,多半的年份都不缺糧食。
而缺糧的年份,一般人也不會去彆人家做客吃飯,基本上都是說完事就走。
以前都是這樣,更彆說現在。
陳凡不懂這裡的情況,他去隊長、領導家裡吃飯,自然是空著手去,第一次去社員家裡吃飯的時候,還想著給糧票,結果讓作陪的隊長拉住,然後小聲給他解釋,才明白這裡的風俗。
所以再有人請吃飯,他頂多帶點小禮品上門,再沒做過給糧票這種事。
一路從村尾溜達到村頭,接受了幾家吃飯的邀請,最後走到了村頭的牲口棚。
以前這裡是6隊養豬的地方,僅有的幾頭耕牛、馬、驢、騾子也都養在這裡,趕大車的劉師傅也住在這個地方,他的工分比楊隊長他們還高,一年有四、五千分。
現在牲口棚被擴建成了6隊的小養殖場。
不僅牲口欄裡多了幾頭牛馬,在原來牲口棚的旁邊,還新建了兩個棚子,養了不少雞鴨鵝和兔子。
這樣一來,看守養殖場的也就多了兩個人,除了劉師傅,還有一個“楊師傅”、一個“黃師傅”。
嗯,三姓每家一個,很合理。
而且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不過做人做事都還算能服眾,便得了這個便宜。
陳凡來的時候,三位老人家正聚在劉師傅家裡打花牌。
(花牌)
那花牌的字跟鬼畫符一樣,陳凡學了好久都不認識。
直到這次回來,舒舒服服待了一個月,空閒的時間很多,他才跟劉師傅學會怎麼玩。
劉師傅正對著門口,看見他過來,便趕緊招呼,“過來玩兩把。”
陳凡也不客氣,“來就來,這次我要大殺四方。”
說著便到八仙桌的另一邊坐下。
這種花牌三人、四人都能玩,所以也不影響另外兩個人。
見陳凡坐下,黃老師傅便將牌一扔,“重來重來。”
劉師傅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你這是耍賴。”
說完將牌一攤,“你要拿到這一手牌,我看你還重不重來?”
黃師傅伸著脖子看了一眼,“謔,這牌不錯啊。”
隨後看著劉師傅,“不錯是不錯,但你好意思讓小陳老師在旁邊等著?”
劉師傅還想說什麼,可看著老黃把牌抓在手裡,都快重新洗完了,他也隻能閉嘴。
旁邊的楊師傅笑眯眯地看著陳凡,“陳老師這幾天在忙什麼呢?”
陳凡一邊起牌一邊說道,“也就是到處轉一轉,跟楊書記他們敲敲邊鼓。”
劉師傅氣性來得快、去得也快,當即笑道,“你這個邊鼓不簡單,敲一敲能賺好多錢,就是要多敲。”
黃師傅也加入進來,“嗯,我看你上次講的那堂課就很不錯,現在的年輕人,就是要多努力,不要天天打牌、打麻將,……”
說到這裡,他看看手裡的花牌,不經意地看了看兩旁,自覺地閉上嘴。
陳凡臉皮厚,根本不為所動,悠然自得地說道,“年輕人也是可以享受的,主要是什麼呢,就是要先努力、等有了條件之後,就可以適當地休息一下。”
他左右看了看,笑道,“就說我,現在到了這個位置,還怎麼繼續往上爬?我要是還努力拚命,讓領導怎麼想,對不對?
所以啊,我就可以適當的休息休息,打打牌、釣釣魚,……”
劉師傅三位相視一眼,都不想說話。
一局牌即將結束,三位老人家臉色都是黑黑的,陳凡得意地翹著二郎腿,“出牌呀。”
就在這時,外麵一道聲音響起,“陳老師在不,楊書記他們打電話,讓你去一趟大隊部。”
劉師傅立馬將牌一扔,拉起陳凡就往外推,“有任務就快點走,下次再玩哈。”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