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殺豬菜就是要講究一個氛圍,先不管做得怎麼樣,隻要人多熱鬨,吃起來就開心。
現在的氛圍就很好,偌大的稻坪上,南邊是鹵煮的大鍋、西邊是切菜的案板,旁邊有清洗豬下水的大木盆,另一邊則攤著剛切好的肉。
儘管許多村民早早就回家去了,但此時留在這裡的依然不少。
陳凡站在另一塊案板前,一盆豬血被端過來,還有一盆骨頭湯。
這盆骨湯是用來衝豬血的,自然不用熬太久,熬出顏色就可以用,那豬骨還能再回鍋去燉彆的菜,好歹能沾點葷。
楊隊長、朱師傅和他的兩個徒弟、劉掬匠、本村幫忙的四個人,以及楊嬸和三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婦女,再加上楊菊和薑麗麗,將陳凡圍了半個圈。
十幾個孩子站在遠處,也滿臉好奇地張望。
陳凡一看這架勢,乾脆笑道,“學百遍不如練一遍,要不來幾個人試一試,誰來?”
劉掬匠二話不說站出來,楊菊看了看父母,也跟著站出來。
薑麗麗有心想動,卻又怕被人說出風頭,便按捺心思站在原地。
倒是另外兩個婦女也站了出來。
這就有四個人了。
陳凡讓他們將東西分成四份,然後開始指揮,同時還解釋其中的小竅門,
“豬血跟骨湯的比例最好是1比1.3,就是1斤豬血加1斤3兩的湯,沒有湯用熱水也行。這湯水不好放多,也不能放少,多了切不成型,少了太老不夠嫩,蔥薑蒜和鹽都先放進骨湯裡……”
朱師傅站在外圍,忍不住輕輕點頭,對著楊隊長說道,“你撿回來一個寶貝啊。”
楊隊長笑得合不攏嘴,轉頭看著他,“那可不,昨天教全村人做甲魚,今天又教做血腸,先不管好不好吃,這份心思就很難得。”
朱師傅先點頭、後搖頭,“這個心思確實無可挑剔,但要我說,最難得的是他不藏私。你知道跟著師父學藝,最怕的是什麼?”
楊隊長,“什麼?”
朱師傅臉色很是複雜,“最怕的就是不讓上手!”
頓了一下,又繼續說道,“剛才這個小同誌有一句話,道穿了學藝的本質,就是‘學百遍不如練一遍’,我那時候跟著師父學殺豬,師父就讓我給他打了2年的雜,才肯教我刮毛,又刮了1年的毛,才讓我捅第一刀,然後才慢慢慢慢地教怎麼吹氣、怎麼剝皮、怎麼切肉更順,前前後後學了5年,才算是出師。
其實殺個豬而已,有什麼難的,隻要肯上手,多殺多練,師父再在一旁多指導,點出錯誤的地方,最多半年就能很順溜。
所以我才說這個小同誌不錯,上來就教真功夫,很難得啊。”
這年頭有一門手藝是可以傳家的,有的甚至還能靠手藝招工進城,隻要陳凡做菜的功夫能有他口才的一半水平,招去公社招待所做個二灶,多半沒什麼問題。
看家的手藝說教就教,恐怕也隻有報紙上的勞動模範才能做到。
聽到朱師傅這番話,楊隊長也暗暗點頭,看著兩手叉腰頗有大將風範的陳凡,眼裡若有所思。
在朱師傅身後,他的兩個徒弟也忍不住相視一眼,齊齊露出苦笑。
他們跟著朱師傅,就是2年打雜、1年刮毛,之後才真正開始學殺豬,再之後師父就不動了,分到他們組的豬全是兩個徒弟殺,師父就坐著看著,還在一旁指指點點。
按照師父說的,算算時間,還得1年才能出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