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沒好氣的說,“什麼糟蹋不糟蹋的。”她是個手腳麻利之人,一句話的工夫,就從牆角取了簸箕笤帚將地上的狼藉打掃乾淨。
“我突然有些乏,想先躺下。”
“嗯,你躺著吧,今晚我睡你這屋,晚上有什麼事,你隻管喊我。反正我必須在十日之內把你的病養好。”
“為什麼?”
“世子說,十日後他要去京郊的溫泉莊子小住,到時候我得過去伺候。到時候若你還病著,我怎麼放得下心?”
“溫泉莊子?”溶溶頓時警覺起來,“世子夫人去嗎?”
“世子出門是想去散心的,帶著她,還能散得了心嗎?世子說了,這次帶我出去好好玩一玩。”蓁蓁的眉目間頗為自得,對十日後的溫泉莊子之行顯然是期待極了。
看著蓁蓁期盼的模樣,溶溶的心情卻頗為沉重。
謝元初對這兩個丫鬟,一直都有收用之意,素日在侯府中,有侯爺和侯夫人還有一位愛吃醋的正室,他的言行舉止有所約束,若是隻帶著蓁蓁一個人去了溫泉莊子,恐怕……不會就是打的這主意吧?
她看得出來,蓁蓁是願意的,但主子和丫鬟的事,並不是生米煮成熟飯就夠了,前世的景溶就是教訓。
但她若是直說,以蓁蓁對謝元初的滿腔熱情,定然聽不進去。
姨娘的路不好走,可正如蓁蓁所言,她根本沒法給蓁蓁指一條更好的路。
蓁蓁跟她不一樣,很小就沒了爹娘,在這個世上早就沒了親人,恐怕謝元初和原主就是這個世上對她最好的人了。但謝元初有能力照顧好蓁蓁,自己卻沒有。
若是阻止了蓁蓁做姨娘,她又辦法讓蓁蓁過上更好的日子嗎?
順其自然吧。
左右她與蓁蓁認識還不過一日,姑且謹慎些,多聽少言。
“溶溶,你是不是不高興啊?”蓁蓁見溶溶悶頭不語,伸手攥住她的袖子,撒嬌地搖了搖。
“沒有。”溶溶巴不得離謝元初遠一些。
“其實我也求世子把你帶上了的,隻是這次出門不是隻有侯府,還有東宮的貴人。”
東宮的什麼貴人?
溶溶猛然一怔,抬眼盯著蓁蓁,“東宮……太子殿下要去侯府的溫泉莊子玩?”
“嗯,”蓁蓁點頭道,“世子跟殿下那麼要好,這回世子離京那麼久,自是要好好敘舊。太子殿下帶了小皇孫同行,皇孫年幼,世子怕你把病氣過給了小皇孫,所以不帶你去。”
太子……皇孫……
溶溶早從原主的記憶中得知了東宮中雖無太子妃,卻有一個四歲的小皇孫。
四歲……如果她沒有一屍兩命,她的孩子應當就是四歲。
那時候東宮除了她,似乎並無其他女人,那這個皇孫會是她的孩子嗎?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溶溶便覺得十分可笑,卻完全抑製不住這種想法。
不可能,她記得當時腹痛難忍,孩子肯定是隨她去了,可另一個聲音都在響,你都活過來了,孩子未必就不能活嗎?你是命如草芥,他有真龍血脈,不比你強許多倍嗎?
溶溶始終記得混沌夢境中那一聲聲的娘親,也正是這個記憶猶新的聲音,讓溶溶覺得孩子還活著,至少是像她一樣以另一種方式活著。
她必須見一見皇孫。
“蓁蓁,世子去溫泉莊子是十日後,若是我這兩日病就好了,世子能不能帶我同去呢?”
“終於舍得說實話啦?”蓁蓁笑道,“就知道你是在吃醋。”
溶溶知道自己又被誤會是想爭寵了,但此刻並無辯解的必要,隻能懇求道:“上回世子不在家,我就差點被榮康院那位折磨得沒了命,全靠著你照顧才熬過來,若是世子和你都不在府上,我真的擔心她又會過來找茬。”
經溶溶這麼一說,蓁蓁也犯起了難,“是這個理,可你病得這樣重,哪裡是兩三日就能好得起來的。”
“能好的能好的,我明兒就去外頭找大夫診脈開方。”
“那……”蓁蓁終於點了頭,“我也是盼著你同我一起去的,你一定要儘快好。”
同蓁蓁說定之後,溶溶第二日就出府去京城的醫館請大夫把脈,果真是風寒,隻是寒氣過重,大夫開了藥,溶溶照著方子撿了九日的草藥,回到府裡,將三日的藥量用在一日。
前世在敬事房的時候她習過簡單的醫理,醫術上說,是藥三分毒,因此藥量的控製是最為關鍵的。藥用少了,病去不了;藥用多了,雖能立馬見效,卻易傷及根本。
此時溶溶一心除病,顧不得什麼根本。
如此迅猛用藥,三日後,她果然氣色如常了。謝元初見她當差無恙,也很高興,不等蓁蓁去幫她說項,便主動說了去溫泉莊子小住的事。